几日后。
“白总？”助理李芸看着盯着今日财经，已经好久没有动过的白慕雪，试探性唤了一声。
白慕雪双耳未闻，依旧是刚刚的姿势，纹丝不动。
李芸很少见自己的上司出现这个样子，自然相当好奇，探着身体想要去看财经杂志上究竟写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只是还没看到个所以然，白慕雪倏地站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出去一趟，等会的会议让企划部总监主持。”
“好的，白总。”
等白慕雪出了办公室，李芸才扭身去看那本还摊着的财经杂志。
头版头条：[立坤集团新任高管，吕亮专访。]
立坤集团。
前台看到白慕雪这个时间来公司，明显很是意外。她急急追上，“三小姐，白董今天没来公司。”
“我找吕亮。”白慕雪边说边熟门熟路摁下直通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吕总这会正忙，说没有预约不要打扰——”
小姑娘话还没说，电梯门已经合上。她原地自我安慰，“三小姐又不是外人，应该没关系吧。”
本就没少来这里，白慕雪没费什么功夫便摸到了吕亮所在的办公室。
外头总裁办的秘书看到来人也很意外，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拦，白慕雪已经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张办公桌对面正围坐着好几个人。
而最醒目的那个，是唯一站着的男人，也正是白慕雪今天要找的人，吕亮。
吕亮一身蓝白衬衫，黑色西裤，衣袖袖
口随意堆叠在手肘，正一手插兜，一手捏着只马克笔，随性又不羁地在玻璃墙板上演示着什么。
只是此刻，他停下了，就那么直直看向门口。
显然，白慕雪的突然闯入，打断了现场的节奏。不光吕亮，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齐刷刷看了过来。
白慕雪的心咯噔了一下。
“吕总，对不起，三小姐她——”
总裁办的秘书最是堂皇。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新总裁有特意交代，谁都不要放进来。谁曾想他的话才刚说完，转头三小姐就杀进来了。
场面倏地有些尴尬。
“没事，你出去吧。”吕亮并没有为难秘书。
秘书连连点头，留下白慕雪就出去了。
这下倒是叫白慕雪有些进退两难了。
以及这一刻，她也意识到自己又被情绪裹挟了，怎么就不知道进来之前先问一问，起码也敲个门。
显然又是有违她一贯的作风。
“过来坐？”吕亮率先启唇，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听上去反倒是有些公事公办。
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替她解了围。
白慕雪没再扭捏，在不近不远的沙发一角坐下。
见她坐下，吕亮目光干脆利落自她脸上移开，几乎是转瞬间就切换回他的工作状态，马克笔重新落回到他面前的玻璃板上。
他讲解问题的节奏感和场控能力相当强，那几个听众，很快被他重新带入状态。
至于白慕雪制造的这个插曲，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如同一颗无足轻重的小石子，落入湖中都没激出一丁点的涟漪。
看着再也没有往她这里看过一眼的男人，白慕雪居然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怅然。
吕亮正在剖析立坤现存战略框架中存在的弊端，可谓是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白慕雪不得不承认，工作上，他专业缜密、能力卓绝，甚至面对本就优秀的同行，呈现得都是绝对性碾压。
总之，和他平日里显露于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白慕雪不免去想，自己真正注意到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在波士顿一起共事时开始。在专业能力上，她不可否认是深深折服于他的。
白慕雪在这一瞬间，好似也找到了自己生气的理由：大概率是因为越是趋于完美的人，越是很难接受他有致命瑕疵。
吕亮对待感情的随意，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瑕疵。
周围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白慕雪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走远了，他们的会议结束自己都未曾察觉。
等人走得差不多，吕亮转身倒了杯咖啡，递到白慕雪面前的茶几上，“清咖，没加糖。”
白慕雪眼睫颤了颤。
此时此刻，她为自己的生气，又找到了第二条理由。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吕亮。
因为他总是在不经意的小事上，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对自己好似无比在意和特别，乃至于她的很多喜好，他不知何时已经了如指掌。
只对一人，那叫暖男。但对一众，就成不
值钱的中央空调了。
白慕雪提醒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不用，我喝矿泉水就行。”
心里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女人，压根没有意识到，一杯咖啡而已，已经再度牵动起她的情绪，甚至出口的这句话，本身就带着赌气成分。
吕亮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在咖啡旁边又放了一瓶矿泉水，甚至还帮她拧松了瓶盖。
“我找你有事。”白慕雪道。
“我知道。”吕亮没什么表情，“三小姐请说。”
他克己复礼，像立坤所有人一样，称呼她为三小姐。
白慕雪一噎，感觉胸腔里莫名就有些淤堵。
吕亮就那么安静在她对面坐着，等她开口。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白慕雪来之前精心打得腹稿，一瞬间好似也忘了，只剩最本能的一句，“你来立坤做什么？”
“工作。”他言简意赅，语气也不似以往轻佻，反而显得很郑重。
只是这种郑重，反而把白慕雪给整不会了。
她来之前之所以往他办公室直闯，无非是觉得吕亮来立坤一定动机不纯。
要么是为上次她的话耿耿于怀，心存不满打击报复。要么就是想要再度纠缠她。
只是眼前这番景象，好像两个都不像。
他确实在认真工作，对她，也明显恪守礼节，甚至，透着某种刻意的疏离。
反倒是自己，看上去有些自作多情。
白慕雪敛了情绪，故作平然开口：“凭借吕先生的资历，哪里都是争抢的对象。据我所
知，莫盛也多次邀约，你为什么非得选立坤？”
立坤的经营状况，别人看不出来，他吕亮不可能看不出。
莫盛对立坤，怎么选，都应该是前者。
“白董给得报酬很丰厚，我不过也是……”
吕亮顿了顿，直视她，“利益所趋，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