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
白慕雪坐在化妆前,镜子里倒映着一张神思恍惚的姣好容颜。
她刚从她父亲白坤的书房出来,明显是刚经历了一场深层次的谈话。
白慕雪知道立坤这些年的实力每况愈下,只是没想到比她想象得还要差。
几年前和方子聿的方寰集团意欲联姻,原本也是想两方联手,壮大实力,只是没想到最后弄巧成拙。
白慕雪和方子聿倒是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两人本就无情。
但两家高层,特别是董事会的大股东们,早就结下了仇。
而这些年,不论是城市发展还是生活方式,都是日新月异。立坤赖以发展的产业,黄金时期已经过去。
而立坤集团的创始人白坤,有着老一辈创业者身上特有的精神。踏实肯干,勇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韧劲。
只是这种大无畏精神,有些时候,反倒成了制约企业发展的掣肘。
白坤不愿承认自己的企业管理理念已经日渐陈旧,又固执己见,对新事物难以接受。一次决策失误,便让整个立坤成了一幢摇摇欲坠,即将倾覆的大厦……
白慕雪的目光垂落,落在手机上,一则已读还未回复的信息还亮着。
“白小姐,明天能否赏光一起吃顿饭?”
白慕雪放在梳妆台上的指节攥得泛白,她爸白坤的话萦绕在耳边。
“小雪,爸爸知道不该和你提这个要求。只是眼下,只有这个
办法能最快解决咱们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你季伯伯也算我的朋友,季扬又跟你同岁,应该很谈得来。你俩要是成了,也是皆大欢喜。何况,季扬怎么说,也比那来路不明的那人要靠谱得多吧。”
来路不明的那人?
白慕雪长睫簌簌,白日里商场那一幕再度浮现。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因为白坤的话,还是那一幕,总之这一会的她,只觉整颗心被一条条带着触角的藤蔓,绞得几乎透不过气……
许久,白慕雪捡起手机,在刚刚那条消息下,回复了个:“好”。
翌日,某高档西餐厅。
古典乐舒缓流淌,统一着装的应侍生优雅地往玻璃酒樽里注着红酒。
白慕雪安静地坐着,听着对面的男人已经进行了近半小时,都未曾停歇过的自我介绍。
正是昨晚她父亲提到的,季扬。
这个男人的开场白,是从显赫的家世背景开始,再到他惊天动地的留学经历,然后自然而然跨度道现今接任家族公司后的如何如何……
白慕雪就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神思逐渐飘忽。
“白小姐,这就是我的情况了,接下来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吧?”对面终于停下他的演说。
“我大学毕业后在外企工作过,现在在华辰。”白慕雪微愣,礼数让她有礼有节回答。
“华辰?就那个搞医疗的?”季扬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公鸭嗓,突然拔高声音,
直接将不远不近处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丝毫未觉,只眉一皱,“你为什么不去你自己家的立坤集团啊,跑去给别人打工啊?”
他问完之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我爸说你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不会是你爸把经营权都给了他们,所以你只能自己出去自谋职业吧?”
白慕雪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出于礼貌,她没有表露出看白痴的目光。
对面的男人自说自话,“不过你是个女人。女人嘛,确实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没必要出去抛头露面的。”
白慕雪觉得今晚的饭实在是食不知味,这一刻,更觉得有些倒胃口。
对面浑然不觉,抓过桌侧酒樽:“白小姐,这是我珍藏的红酒,特意让法国酒庄那边空运过来的,你尝尝。”
“谢谢,不用,我开车了。”她压着内心不适,开口婉拒。
“没关系,我有司机,我送你。”季扬说话的功夫,身体已经绕过白色小方桌,挨到了白慕雪的身侧去,取过她面前的空杯,往里倒酒。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白慕雪感觉他的身体,在刻意往她这边贴。
“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她起身,不等男人反应便从另一侧绕过。
等白慕雪消失在拐角,餐桌这边的男人冷哼一声,“装清高个屁,被几个男人退婚的货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扑咚—!”
一声重
重的响动,来自话刚说完的季扬。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直觉背后突然出现一股力,被猛地一撞,重心不稳直直往桌上扑去,餐盘都被送出去好几个,噼里啪啦碎一地。
“你他妈不长眼吗?”季扬跟炸了毛一样,怒气冲冲转身。
只是下一秒他好似被钉住。他对上一双似乎能淬出冰刃的犀利眼睛!
“你……撞到我了!”季扬直了直身体。
“所以?”
对方就那么定定站着,双手插兜,反问。
季扬咽了把口水,觉得这个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但是这会最让他闹心的,倒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即便是他站直了之后,依然矮这个男人好多。
本来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睛,季扬所剩无几的气势,更是直接原地蒸发。
他吸一口气,随后作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以后走路,小心点!”
通常这种话出来,自然意味着这件事过去了。但下一秒,季扬直接傻了。
撞了他的男人非但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慢条斯理卷起了衬衫袖子。
下一秒,季扬还没反应过来,半边脸已经被重重钉在了餐桌上。
法国空运过来的红酒如高山瀑布哗啦啦而下,而盛接的地方,是那张已经扭曲的脸。
“咕噜咕噜——”
“救……救……”季扬声音断断续续。
红酒蔓延渗透,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刚刚夸夸其
谈的男人,此刻就是一条任人刀俎的鲶鱼,只剩狼狈不堪。
至于刚刚那股的高人一等的劲儿,仿佛也只是幻影。
“救……命。”
一抹寡凉的声音裹满寒霜,“嘴巴脏,就得好好洗洗。”
脸钉在餐桌上的季扬拼命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到此刻都没搞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及这个突然冲过来对他发疯的男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