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亮这个样子，明显是听到了，显然还听得不少。
不过在乔安看来，这事左右和他没什么关系，何况莫锴也已经知道白慕雪怀孕这件事，所以即便吕亮告诉他，也没什么。
乔安的愕然只持续了两秒，随即开口，“吕学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吕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乔安，莫锴有事找你。”
“他来了？不是说今天都会在公司吗？”乔安边说边起身。
临走又不忘偏头对白慕雪低喃，“吕学长不是外人，就算听到也没关系，不必紧张。我会私下跟他聊，你放心。我先出去一趟，你先把汤喝了。”
乔安叮嘱完便匆匆离开。
周遭静得针落可闻。
终于，吕亮好似抬手，推门。
门阖上的一瞬间发出一声响动，明明很轻，却蓦地像是声势浩大的发令枪。
白慕雪身子都不由一缩。
她眼睑下垂，捏着汤匙往唇边送，指尖肉眼可见的颤意又叫她不得不将汤碗放下。
她依旧垂眸没抬头，分不清是不想，还是不敢。
但听力在这一刻，好似被无限放大。
皮鞋行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又重又沉，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事已至此，白慕雪一咬牙，“孩子的事，不用你……”
“谁的？”
吕亮截过话，两个字似裹着颤意，以及某种巨大的，道不明的情绪。
“谁的？”白慕雪终于抬眸，重复。
她长睫簌簌，满目噙着荒唐和不可思议，几乎失笑出声，问：“你觉得是谁的？”
“那个什么江总？前几天不是你们第一次见？你们很早就认识？还是说，别人？”他的话，透着慌措和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口不择言。
白慕雪几乎在话落下的一瞬间抬手，只是想要掌掴的手，被迫停在了半空中。
吕亮扼着她的手，声音如同冷水中泡过，“不是他？难道是……莫锴？”
他双目泛红，失了理智般喃喃自语，“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和莫锴差点结婚的那个女人，所以……”
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白慕雪满目惊愕，甚至惊悚。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但有一点她知道，这两天里对这个男人仅存的一丝改观，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灭了。
她无法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空间再多待一秒。
一秒，都足够她浑身恶寒。
“松手。”白慕雪极力克制情绪。
“到底是不是莫锴？！”他彻底失了理智。
白慕雪嘴角挂着讥诮，答非所问，“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就是那晚招惹了你，为什么那晚的男人，是你。”
她笑，笑得凄遑又愤恨，“吕亮，你就是个……垃圾。”
面前的男人明显一怔，半晌后，“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是，你让我觉得，恶心。”白慕雪一字一
句。
吕亮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松开了白慕雪的手。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也或许是她的话，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
至于白慕雪何时离开的，他更是记不清。他只知道，自那一刻开始，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自信和尊严，再度弄丢了。
三日后，莫盛波士顿总部大厦。
乔安和白慕雪到底是被绊住了，原本以为和江淮那边的协议签完便可以回康城，千算万算没算到，项目启动仪式要迁就合作方AOA公司，在波士顿进行。
这场合作到底是甲乙方实力悬殊，华辰现在放海外市场，羽翼还不够丰盈，自然是要要尊重甲方的意思。
这对乔安来说自是好事，她正愁着怎么才能明正言顺地留下来。
而对白慕雪来说，当真是噩耗。不过鉴于近几日让她倒胃口的人没再出现，她多少也松了一口气，希望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
而今天，她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即将进行一场意义非凡的大事。
瑞亚资产重组后的最后一个资产包，将进行竞标。
这个资产包的特殊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庄严肃穆的报告厅，已经慕名来了不少人，乔安和白慕雪轻手轻脚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乔安目光四处扫射一圈，她等得人还没来。不过好巧不巧，倒是先和冤家的视线撞上了。
报告厅中央主席台上，苏沐像只倨傲的孔雀
，一身火红的职业套裙，此刻下巴微扬坐在近乎C位的地方。
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乔安机械地扯了扯嘴角。
对方施舍般勾了勾唇，眸中的自得和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官.腔倒挺大。”乔安收回八颗牙式标准假笑，揶揄道。
白慕雪冷冷瞥苏沐一眼，索性当没看见。
“安安，莫锴没说几点到吗？”白慕雪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
她俩都深知今天这场资产包竞售的意义，越是知道其中内幕，心里越是止不住紧张。
乔安下意识去看手机，发给莫锴的信息他好似都没空看，一直也没回。
再度抬眸看一圈，王乾生和莫冉也还没到。
没由来的，乔安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
好在，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先是莫勋被簇拥而入，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另一抹颀长身姿骤然出现在门口，乔安目光一秒被攫住。
莫锴一身藏青色格纹西装，标志性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镜片后是一张绝对压迫的面容，锃亮皮鞋行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似能卷起沉重又叫人不容忽视的气场。
乔安发现，这样子的莫锴，是她最为之沉迷的。
她见过他最温柔的一面，而越是感受过他的极尽温柔，此刻巨大反差下的绝对强势，越是让她心悸到无法自拔。
而此刻，莫锴正单指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简简单单一个动
作，都莫名透着禁欲感。
而下一秒，乔安呼吸一扯。
似都无需刻意寻找，莫锴就能精准发现她。
两人视线穿过人群隔空交会，乔安能感觉得到莫锴的眸光里，是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以及，她接收到了莫锴的无声安抚，一切顺利，放心。
莫锴行至主席台坐下，乔安的目光，也有了令她心安的着落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