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等待的过程分秒都叫人心焦，乔安在浴室门外来回徘徊，就差破门而入了。
水声一停，乔安紧绷的神经也倏地一振，再一转头，视线同推门而出的莫锴撞了个正着。
莫锴显然也被等在浴室门口外的女人给弄得一怔。
但也只是须臾，他便恢复了平然面色，问：“怎么了？”
乔安虽说时刻提醒自己不该委屈，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莫锴问她，心里就被酸胀填满，连着嗓子眼都紧得有些发不出声。
她绞着手指往他跟前去，也不管莫锴怎么看怎么想，伸手就圈上他的腰，将头靠上他的胸膛。
莫锴脊背一绷，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
“莫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乔安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无端就叫闻者感受到她的委屈。
“如果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仰头，盈盈如水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莫锴心中积压的再多不快也如同烟粉，四散在对她难以克制的怜惜里。
见莫锴沉声不语，乔安又道，“莫锴，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批药是等着救命的，所以我不否认自己很着急很需要。但待在你身边，和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无关，只因为你。”
这番话她说得很慢，又温柔又赤诚。
莫锴瞳孔缩了缩，沉默须臾，发出一声喟叹，将乔安抱紧，“我信你。”
但乔安，这是最后一次。他心中喃喃。
翌
日。
两人早早出发回康城，直接回了云锦。
“爸爸妈妈！”歆一几乎是刚听到门口响动，就冲了出来。
莫锴同样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嘴角眉梢都起了笑意，将手中一堆东西放下，腾出手将歆一抱起，“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当然有，我比哥哥还要听话！”
莫锴失笑，弯指轻刮她小鼻头，“跟谁学得，卖乖还不忘出卖队友？哥哥怎么了？”
湛湛听到莫锴提到他，小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
“哥哥总是让我给你和妈妈打电话，我想爸爸妈妈在工作，当然不能打扰，我就不听哥哥的，哥哥就生气！”
歆一告状振振有词，湛湛一听脸红到脖子根，扭头就将小身板埋进沙发。
莫锴一听眼角的笑意更浓了，“你和哥哥什么时候打电话，爸爸妈妈都不会忙。没有什么比你俩重要，知道吗？”
莫锴边说边往沙发区，紧挨着湛湛坐下。
湛湛情感不似歆一外露，但莫锴知道，他的心思却比歆一敏感的多。
“乔景湛。”他突然连名带姓叫他。
湛湛倏地坐直身体。
莫锴大多时候是温柔的慈父形象，但他只要语气稍加严肃，大人都发怵，何况是小孩。
湛湛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脊背笔直。
莫锴谆谆严厉，“你是男子汉，想做任何事情就自己去做，不要假手他人，知道吗？”
湛湛点头。
莫锴不疾不徐，“假手他人知道什么意思吗？”
“利用别人达
到自己的目的。”湛湛眼睛亮晶晶，“爸爸，我知道错了。”
莫锴轻笑，伸手摸摸他细软的发，“不愧是我儿子。”
对湛湛而言，没有什么比这几个的字的夸赞意义更大，他小脸倏地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
“那我呢？”歆一一听立马凑过去，缠着莫锴索要肯定。
莫锴笑得开怀，“你呀，小机灵鬼，也不知道随谁。”
最后这句还特意看了眼玄关处的乔安。
乔安隔空同他对望，感觉整颗心都是一片绵软。
她敛起内心悸动，将从荣城带回来的几个纸袋提至沙发。
歆一立马蹦起来，“妈妈，是有我和哥哥的礼物吗？”
乔安笑，学莫锴的语调，“就数你最机灵。”
话虽如此，还是递给歆一一个大大的纸袋。
歆一展臂抱住，打开一看，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小嘴突然就不说话了。
搞得乔安心里都跟着咯噔了一下，“怎么了？宝贝是不喜欢吗？”
歆一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妈妈，太漂亮了，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一条雪白的，美轮美奂的芭蕾tutu裙。
“当然是，走，妈妈陪你去换。”乔安伸手，牵着歆一回房。
不多时，乔安先出来，站在门口击掌两下，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齐齐抬头。
下一秒，歆一两手捏着tutu裙角，踮着脚尖走了出来。
微扬的小下巴，倨傲的小表情，真就像极了美丽的小天鹅。
莫锴煞有其事起身，三
两步上前，朝着他的小公主行了一个绅士的王子礼。
歆一明显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提着裙边，微微倾身，回以她的公主礼。
两人有模有样，看得乔安都忍不住有些泪目。
莫锴和孩子，本该有无数个这种温馨的时刻，可莫名就少了七年。而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七年。
她痴痴看着眼前一幕，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
歆一行完礼，又转了一圈，笑颜弯弯问莫锴：“爸爸，我好看吗？”
莫锴揉揉歆一的小脑袋，“你是最美的天鹅。”
歆一眨着眼睛，声音空灵嘹亮，“不是，妈妈和外婆才是世上最美的天鹅！”
童言纯真，出口的话都不假思量。
乔安的脸色在歆一说出这话时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出现什么太过意外慌措的样子，只接着歆一的话说：“你就是爸爸妈妈心中最美的小天鹅。”
但歆一的童言，对莫锴来说多少就有点不一样。
将乔安挂在嘴上他能理解，但是…外婆？
莫锴眼睛微眯，但并未多问，但这两个字倒是不轻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
所以昨天他收到的那条消息…
莫锴眼中迅速滑闪过一抹别样的幽光，只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莫锴，你过来一下。”乔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沙发边，对他开口。
莫锴敛了情绪走过去。
“这是给你的。”
乔安将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递给他。
莫锴长睫一颤，募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
领带夹，“给我的？”
乔安笑靥粲然，轻嗯了一声。
莫锴接过，打开后瞳孔微缩，是一块机械腕表。
“谢谢，我很喜欢。”
声音平然，听不出情绪。回答也是中规中矩，但显然不是乔安期待的反应。
乔安其实是想他问，为什么要送他手表？
然后自己再顺理成章告诉他：
“我想把余生里的所有时间，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