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徐徐驶入莫公馆，乔安将车停稳，准备叫醒身侧的男人。
偏头，四目相对。
副驾上的莫锴哪里有刚睡醒的迷蒙样子，眼神抖擞沉邃，好似还卷着太多讳莫如深的情绪。
乔安呼吸一扯，故作镇定开口，“到了。”
莫锴恍若未闻，不下车也不言语，依旧沉靠在座椅上，目光紧锁着她。
“到了，你早点休息。”她不自然重复。
莫锴微微直了直身子，镜片折射出的冷光蓦地就叫人觉得有压迫。
“安安。”他突然叫她。
不是乔安，是安安。
一如两年前，温柔，缱绻，像羽毛轻飘飘落下，却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乔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耳畔，莫锴一字一句，“你能不能留下？”
暂且不论莫锴的这句话是想让乔安留在他身边，还是今夜留在莫公馆。总之，喑哑的嗓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更显磁沉，透着撩人心弦的蛊意。
乔安心里的一池春水倏地漾开巨大的涟漪。
但心里时刻紧绷的那根弦再度发出一声脆响，提醒乔安恪守住边界。
她沉吟须臾开口，“莫锴，我们这样……不好。”
漆黑的瞳孔缩了缩，“哪样？”
他明知故问。
“对我，你应该避嫌。”乔安也省去拐弯抹角。
无疑是在提醒他，不论是今天餐桌上的行为，还是这句请她留下的话，对现在他俩来说，都不合适。
莫锴眸光一沉，顿两秒，“如果我不呢？”
乔安噎住。
“你是
我孩子的妈妈，你觉得我们俩之间可能避得了嫌吗？还是说你可以一辈子不见湛湛和歆一？”
莫锴直言不讳，乔安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她摇头，“不，我要看湛湛和歆一，我可以联系高义，请他把孩子送出来就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顿两秒，她再度启唇，只是声音低如蚊声，“莫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如果我来找你，你能不能就当没看见我，或者掉头走掉？”
莫锴以为自己听叉了，但看到乔安一本正经的面部表情，他瞬间感觉胸腔都要气炸裂！
“乔安，我究竟怎么你了，叫你厌恶我到这种程度。哪怕就见我一面，对你来说就这么折磨吗？”
乔安摇头，心中悲切——
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确定自己可以真的放弃你。
她压下心中无限膨胀的酸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颤意，“莫锴，路都是往前走的，既然朝前走，就不要再回头看了，别再错过眼前的风景。”
“眼前的？”他研磨着她的话，两秒后试探问，“舒曼？”
乔安长睫一颤，突然就不想再同莫锴说话了。
但莫锴落寞的眼中却好似一瞬间出现一道光，薄唇轻启，“我和舒曼没什么。”
乔安不语。莫锴以为她在同他怄气。
“我承认我和她之间有过交易，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关乎
男女情爱的关系。”
他解释得有些迫切。
“我知道。”乔安淡淡。
乔安看着莫锴，目光灼灼，眼中不存在任何怀疑。
“那你什么意思？”漆黑瞳孔中的那道光来得突然散得也匆忙。
乔安斟酌后开口，“感情归根结底是有排他性的，昔日的故人，逢场作戏的人，都该清理干净才对。现下良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伤了她的心。”
莫锴脸色变了变。
一会故人，一会逢场作戏的人，最后还有良人。
莫锴这次几乎是瞬间研磨出乔安话中寓意，一时间胸腔上下起伏，隐忍着怒意开口，“所以我有了良人，你就完全无所谓？我在你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故人，还是个连见一面都叫你隔应碍眼的故人？”
乔安的心拧了又拧，他怎么能这么无限曲解她的意思呢。
压下情绪，她字字清晰，“莫锴，我祝你幸福。”
莫锴简直要失笑出声，脸色已经不是一般难看，双眼红到几乎能渗出血，骤然贲张的瞳孔翻涌着万千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近乎咬牙切齿，“我怕不是疯了，才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送到你面前，任由你这么作贱我。”
副驾上的安全带啪嗒一声解开，发出愤怒爆发般的脆响。
乔安的心同步拧成皱缩的一团，而莫锴眼中的痛楚，又如同千万根刺，悉数反作用于她自己身上。
她心痛又慌乱的移开视线，再不敢看莫锴一眼。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在
隐隐的颤抖。
莫锴推开车门，即便是气到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是极力隐忍着开口——
“不管你信不信，想不想听，我和白慕雪，过去不可能，现在、未来同样不可能。”
他怎么会意识不到，乔安口中所谓的良人，就是白慕雪。
莫锴倏地发现，乔安这点倒是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在意白慕雪。
实在是叫他无法理解。
莫锴下车，立在车前最后看她一眼，顺便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的良人是谁，我自己最清楚。乔安，你如果有心…...就不会看不到。”
乔安的心重重一磕，垂到五官都看不清的脸倏地抬起。
目及之处终只剩莫锴大步而去紧绷到极致的脊背。
她眼睁睁看着莫锴消失在视线中，心中擂鼓喧天——
他和白慕雪，不是那个关系！
他的心里，自始自终都没有过别人！
他早已有了认定的良人！
而那个人...…
乔安的脑子轰然一声炸响，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酸胀感裹挟着悸动疯狂在体内流窜，赤红的心脏恨不得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莫锴，自始自终，都在原地，傻傻地等她...…
“莫锴......”
乔安喃喃着他的名字，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顷刻溢出眼眶。
她自己都搞不情为什么哭，是为这个发现欣喜，还是在为莫锴的痴情不值。
夜色渐沉。
乔安不声不响坐在车内，看不出是在发呆还是在认真思忖着什么。
总之，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回神般看向某扇窗，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打开车门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