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庄园。
乔安捂着桌上热气袅袅的杯子,冰冷的身体和飘忽的神思终于逐渐缓过来。
莫勋坐在她的对面,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
空气安静的针落可闻。
“阿安。”
终于,莫勋的一声轻唤,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关于我们的过去,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莫勋面露真挚。
如果他的话,可以叫面前的女人不那么悲伤,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乔安抬眸,望向他,点头。
莫勋举起杯子,抿一口放下,声色平然地启口讲述。
五年前,那个青涩质朴,意外闯进他世界里的小姑娘,是怎样与他有了交集,又怎样与他有了牵扯。
乔安的眼前,那个扎着马尾辫的陌生女孩,过往的经历似电影在眼前慢慢浮现。
原来,她是来MIT交流的学生。莫勋是她的校外实践导师。
他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那些同时出现在报刊上的新闻,无非是媒体为了抓人眼球故意夸大其词。
至于看似亲密的照片,也不过是她作为莫勋的女伴出席特定场合下被拍到的照片。
至于夹在那堆明信片里的合照,莫勋承认,当晚在好有的餐厅,他本想同她表白,只是那句话因事耽搁,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
所以,自始至终,他俩并不曾真的在一起过。外界那些传闻,也不过就是传闻而已。
乔安的胸腔跟随莫勋的讲述,几经起伏。
莫勋放下手中的杯子,苦笑,“我以为,你对我…多少会有好感。想来还是我太自负。可是阿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走不进你的心。”
乔安此刻是由衷感谢他的坦诚,同样敞开心扉,认真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因为心已经满了,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容纳任何人。”
她双目溢满柔情,“莫锴,他已经在了,所以我,不可能再爱任何人了。”
莫勋瞳孔骤缩,对这番说辞显然无法接受,他反问,“那也是我先遇到的你。”
乔安摇头,“不是,是他。”
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被放大,推到莫勋的面前,“莫锴,早就无声无息地闯进我的世界了。”
乔安看着莫勋,虽脸色苍白,但满目都蓄满了光,“我爱莫锴,他出现的那刻起,我的心…就满了。”
顿了顿,乔安再度张口,“老师,对不起。”
莫勋僵住。
一声老师,等同于将他们的关系进行了重新定义。
莫勋嘴角轻弯,不知是释然,还是认命,“阿安,我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其实对莫勋来说,自从那次在木槿园,他同乔安表明心迹时,乔安的抗拒,和面对莫锴时表露出的依赖,就叫他意识到——
在他俩中间,自己根本插不进去。
到底是自负裹挟着不甘心,让他不肯放弃。
可要说自己真的有多爱乔安,不可否认有男女之情,但相较于他俩对彼此的爱,实在太过轻微。
莫勋看向窗外,雪花依旧纷飞,有些情愫,也是时候让它…随风消散了…
波士顿机场。
乔安压根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返程。
她承认自己迫不及待想回去,回到那个有她心心念念之人的地方。
但她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现实并不允许。只是这件事,突然就有了转机。
蓝昕打电话来,说莫锴已经为蓝昊找到了洗脱罪名的办法。
乔安欣喜于这个消息,但又怀疑是蓝昕为了骗她回去故意同她这么讲。
后来联系了赖斯,确认了真实性。
赖斯说,莫锴找到了重要的人证,那个人叫,闻山。
乔安自然不认识闻山是何许人,但据说是当年事发时的亲历者之一,还是具体侦办过这起案子的华人警探。
总之,蓝昊的事,柳暗花明。
于是,乔安提前结束自己的找寻记忆之行,和莫勋出现在了返程的飞机上。
但这次简短的波士顿之行,并非一无所获,甚至可以说意义重大,至少对乔安来说是这样。
因为她此刻可以断定,湛湛和歆一的父亲,不可能是莫勋。
这点至关重要。
至少,一直禁锢在她身上的道德枷锁终于可以卸下,她终于可以毫无阻滞地去爱莫锴。
甚至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大胆念想,一个叫她光想想就血脉贲张的想法。
她迫不及待想要验证。
飞机平稳降落,乔安的心也越跳越快。
回到康城,她直奔莫公馆。
可是刚刚有多迫不及待,此刻就有多踌躇忐忑。
说各自安好的是她,说要跟别人结婚的是她,现在想要回头的又是她…
莫锴给过她机会,说那是两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乔安垂着头,突然就没了底气。
莫公馆的雕花大铁门前,乔安面色恍惚地呆呆站了很久。
丝毫没注意,一辆原本要驶入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也很久。
“二少,进吗?”开车的高义率先摒不住。
良久,莫锴轻嗯了一声,又道:“直接进。”
高义瞬间领悟莫锴的意思,默默叹口气,轻点油门。
自动大铁门徐徐大敞而开,发出一声重响,乔安吓一跳。
下一秒才意识到,不远处正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心一瞬间疯狂跳动。
高义鸣声示意门口的乔安让道。
乔安愣怔在车前。
这一幕,让高义不由想起初见乔安时的场景。
她为了份方案,命都不要拦在车前。只是那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后续会和自家二少发生这么多情感纠葛。
乔安看着面前的车,心砰砰剧跳,她知道车里坐着谁。
但那人,并未下车,或者说,也并不打算下车。
乔安双手紧攥,深吸一口气朝车后座走去。
半降的车窗露出那个让她心跳失序的卓绝侧颜。
“莫锴…”
她似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措,怯怯地唤。
莫锴面色冷峻,似乎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冷到几乎淬着冰的声音响起,“开车。”
乔安的心…骤沉。
轿车复驶,毫不留情将乔安扔在车后,徒留下似乎带着嘲讽般的汽车尾气。
车子刚驶入,大铁门就无情关上。
管家隔着铁门通知,“乔小姐,您请回吧,二少说,他不见客。”
拔高的心在顷刻间如入冰窖——
果然,他已经不在原地。
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是客,还是…不被待见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