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锴是在开完一个接一个的会,晚间才看到赖斯发来的消息。
等他急匆匆到家时,乔安并不在家中,也不在对门蓝昕那边。
窗外,天暗沉沉的,似憋着一场大雨。
莫锴抓起钥匙,疾步而去。
天气寒凉,冷风萧瑟。
莫勋看到乔安身形单薄等在木槿园门口时,心里一惊,随后一紧,“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她还是今天在家时换上的那件白色毛衣,外套都没穿。
乔安看着面前的男人,睫毛止不住轻颤,白皙的小脸近乎透明。
“怎么了?”莫勋看到乔安的状态好似有些不对,抬步朝里,“我们进去说。”
乔安跟在莫勋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脏被冲击的拧成一团。
这个背影,就是多次出现在她梦中,自己怎么都追不上的那个背影吗?
就是五年前她用尽生命为之爱过,现如今依旧扎根心底,每每午夜梦回叫她不由自主泪流满面的那个人吗?
乔安的心如同在火中炙烤,她怎么可以,以这样的心境去同时爱着两个人?
屋里,光线柔和,和莫勋的目光一样。
“这么快想好了?”他以为乔安是为了今天那道选择题而来。
乔安半垂的眸子抬起,盛着犹疑,润着湿气。
莫勋心不由跟着一扯,多少猜到她应该不是单为那件事而来。
没等他开口询问,一直沉声的乔安突然启唇,“我们认识多久了?”
讶异于乔安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莫勋低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是在结合她的面部表情,研磨这个问题是随口一问,还是意有所指。
乔安目不转睛和他对视,在他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观察他,似乎要将他看透。
“我们认识,不是有段时间了么。”不清楚乔安突然问这个的意图,莫勋模棱两可着回。
“是吗?”乔安顿了顿,浅笑中带着苦楚,“那是几个月,还是…几年?”
声音淡淡,如风般轻柔,却又似千钧的惊雷将莫勋整个击中,叫他愣怔当场。
“回答我。”乔安水濛濛的双眼直直看着莫勋,“我要听,真话。”
莫勋眸光变沉,突起的情绪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启口,“重要么?”
乔安只静静看着他,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也没有因此反驳。
空气沉寂须臾,乔安倏地抬手,紧攥的掌心在莫勋的面前摊开。
一张已经被攥得起了褶皱的照片跃然而出。
莫勋跟随她的动作,自然将目光垂落,锁定那张照片。
呼吸一窒。
“怎么会...”他逐渐哑口。
照片定格的是他和乔安在芝加哥做项目调研时,在Nico餐厅用餐时候拍的。他只消一眼就可以认出。
那晚,他差点和她求婚,那晚,是他们久别前的最后一次相见。
这张照片,是老友Nico闹着玩拍下的,怎么会出现在乔安的手上?!
一直克制着岿然不动的面色,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请你告诉我,五年前,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乔安视线直直看着莫勋,可声音已经明显有了隐忍的颤意。
必须把这段混乱的关系理清楚,是乔安现下本能的念头。
莫勋深邃的眼眸动了动,心里骤起了纷繁的情绪。
答应莫锴的,不和乔安提过去,自己没有违背承诺。
这张照片,不是他透漏给乔安的,五年前,也不是他要故意提及的。
这一切,源自意外,是乔安自己向他讨要说法。
莫勋在一刻突然感觉,所谓天意,那个看不见的天平,好似又往他这边倾斜了些。
迎着乔安恳切的目光,他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们五年前就认识,比你和阿锴认识的还要早,你会信我么?”
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再拿君子之道约束自己,沉吟两秒,“星河入梦,本就是属于你的。”
众人皆知,星河入梦是一个男人为他心爱的女人重金所求,是他们爱的见证和信物。
乔安哑口无言,莫勋的话对她来说,是一锤定音的最终宣判。
这个结果,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有所预料。
毅然决然要和莫勋当面对质,无非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可现实,却又简单粗暴地将这最后的幻想也彻底打破。
莫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莫锴,这个她移情的男人,也是她现在满心爱慕着的男人。
可笑,荒唐…
世俗的道德感在这一刻彻底击溃了她,乔宁神思变得恍惚,连眸光都开始失焦。
莫勋的心忽然就很痛,双手扶着乔安的双肩,“阿安,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我们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愿意重新看看我。”
天意叫乔安发现这张照片,扭转了他在这段关系的中的被动局面。
人都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他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有贪念,也有欲望。
哪怕前面是深渊,这一刻的莫勋,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放任机会溜走。
莫勋伸出手,想将她拥入怀。
乔安双手抵在莫勋胸前,身体本能着后退,摇着头不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
下一秒,她推开,夺门而逃。
哪怕真相有了,可她还是没办法和莫勋在仅有彼此的空间中多待一秒。
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有莫锴。
她爱的是,莫锴啊。
屋外已是滂沱的大雨,乔安任由雨水浇灌,她全然不顾,仿佛身后是要将她吞噬的无边黑暗。
而光明和希望,在前面。
乔安红唇轻启,唇间无声重复着两个字。
莫锴,莫锴。
出了木槿园,乔安的步子生生刹住。
她不可置信看着撑着伞朝她阔步而来的男人,身姿挺拔,衣角猎猎...
眼泪顷刻间涌起,分不清是被雨水糊的还是被眼泪糊的,总之,视线中都是一片模糊。
下一秒,她被拉到了怀里,那片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到她极致温暖的,那方熟悉的坚实怀抱里。
这一刻,所有情绪和理智通通四散在风雨中,她紧紧缩在自己无比贪恋的怀抱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哽咽着嗓子央求,“莫锴,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