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饭桌，很是融洽。
乔震和莫锴谈论的，无非是近来的一些商界动向，再穿插一些对他俩感情问题的适当关心，没什么异常。
饭后，乔震突然提议，要和莫锴玩一局国际象棋。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莫锴主动提出乔震执白棋，他执黑棋。
乔震眼角笑出好几道褶，“臭小子，小瞧我是吧。”
国际象棋，执白棋者可先行，白棋走第一步棋，往往开局就有优势。
莫锴笑应，“不敢，前辈先请。”
乔震也不跟莫锴废话，直接走棋，抢中心。
乔安对国际象棋略懂一点，静静站着莫锴的身边，观棋不语。
只是到底只懂皮毛，逐渐看不懂他们高深的排兵布阵，目光不由从观棋，变成了观人。
两人均专注着面前的棋盘，仿佛他们自己就是棋牌中的“王”和“后”，坐于战马之上，指挥千军万马。
一样的神色专注，一样的气质尊贵。
只是随着棋局时间的拉长，两人的面色多多少少起了一点变化。
反应在棋盘上，乔安看得出来，这盘旗下得很焦灼，两方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时间推移，但依旧伯仲难分。
乔安看向莫锴，柔和灯光下，他的镜片闪着细细碎碎的光，遮住了那双沉邃至深的瞳孔。侧脸刚毅，思考的时候会微微蹙眉，落子时胸有成竹。
不论何时，莫锴都是坚定自信的，无论是应对挑战还是解决麻烦。
就像此刻，哪怕对面坐着是所有人都敬畏的强者，莫锴他同样敬重，但丝毫不畏惧。
所以，接下来的董事会，他同样可以妥善处理的是吗。乔安在心里喃喃，他可以，一定可以。
“哈哈哈。”
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乔安才惊觉这局终于结束。
胜负已定。
乔安目光落在棋盘上，心中一紧。
莫锴惜败。
要搁以往，乔安不会在意胜负，只是董事会表决的当下，饶是素来不信怪力乱神的乔安，也总觉得这时候落败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锴面色倒是丝毫无恙，嘴角轻弯，“乔董，佩服。”
乔震往沙发靠背一倚，“很久没有下棋下得这么畅快了，不过…”
乔震眸子一闪，“你放水了吧。”
莫锴摇头。
乔震沉默了两秒，倏地对乔安说，“乔小姐，下棋有点渴了，能麻烦你去帮我们冲杯茶吗？”
乔安怎么会听不懂话里意思。
乔震是话想同莫锴单独讲。
乔安点头回避。
待乔安背影消失，乔震开口，“原本赢得人，是你。”
乔震捡起桌上的黑子，在棋盘上复盘，“比如这致命的一步，你损失一兵，大可以借机舍弃一子，给我有机可趁的错觉，我必定顺着往这边走。那么，输的便是我。”
莫锴长睫一颤。
“我不信你，没看出这个漏洞，你只是不愿这么走。那一刻，你心软了，你不愿弃子，或是不愿以此取胜，可是有些东西，该舍弃就得舍弃，该争取的就得争取。”
乔震目光如炬，看着莫锴，似前辈，更似谆谆教诲的导师。
“乔董，受教了。”莫锴谦虚应下。
乔震说的，没错。
这个漏洞他看出来了，也知道如何取胜，只是那一刻，他没有求胜的心。
乔震沉吟片刻，“如果今天和我下棋的是莫勋，可能他的走法，就会和截然你不同。我不能说谁对谁错，但我不希望，你输在心软上。”
如果刚开始莫锴还不知道乔震突然提议下棋的用意，到了此刻不可能还不知。
“我知道这是你和莫勋之间的事，说白了是你们的家事，我本没有立场多言。但我既然知道了，又与你和乔小姐投缘，就逾矩想多说几句，如果你愿意听，我便说。”
“乔董，您言重了，您说。”
“华辰的项目和心理学实验室，说实话，不分伯仲，都是好项目，出发点也都是好的。你和莫勋能有这个想法并且付诸实践，我真心觉得你们了不起。但你们想要通过董事会表决来决定华辰的未来，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莫锴讶异于乔震对他们公司内内部情况如此清楚。
乔震看他表情猜出他的疑问，如实道：“我没有私底下去调查你们公司啊，就是意外看到了你们公司内部社群，至于怎么看到的，说来话长，你回头可以问乔小姐。”
可不就是不省心的女儿回家捧着个平板刷刷刷，然后落在桌上的时候被他意外看到了。
其实莫锴倒不介意乔震知道这些，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想好应对之策了吗？”乔震问得直接。
莫锴坦然，“尽力而为。”
乔震眸光深了深，纵横商场多年的人，多少能猜到莫锴的对策是什么，其实还有更简单的。
已经主动把话题往华辰的问题上引，莫锴大可以顺嘴提一句，但他并未开口。
乔震并不是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但也清楚，如果自己现在为莫锴说上点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就可以迎刃而解。
就像莫勋可以将他参观实验室的照片去引导舆论，他莫锴为什么就不能？
那张匿名寄过去的照片，想必是被压箱底了，否则不至于他们那个什么社群，至今没动静。
真是可惜了司机觉得养眼，意外拍下的那么好的一张照片了。
乔震看着莫锴的眸光虽无奈，但到底又多了几分赞赏。
是个骄傲又有性格的小子。
心中不由感叹，要不是莫锴身边有了乔安那么好的丫头，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拐回家做女婿。
可惜了。
乔震的遗憾还没来得及收回，家佣就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老爷，老爷！”
乔震眉一皱，“喘口气，好好说。”
“太太又发病了！”
“下午医院回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又…”乔震边说边直立而起，抬步就要往楼上去。
“老爷，不在楼上，在花园。”说完又看向莫锴，“那个乔小姐，就跟莫总一起来的乔小姐…”
莫锴见家佣神色紧张，不由跟着心一紧，“她怎么了？”
“太太正死死拽着乔小姐，怎么都不肯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