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心情胆怯又复杂的期待着莫锴听到这话的反应。
但面前的男人却叫人看不出太多情绪,除了刚刚有过一瞬的怔然和错愕。
苏沐确信,这么说,莫锴不可能不在意。
那个人,可是莫勋,他的亲哥!
嫉妒和不甘在苏沐的胸口不断膨胀,掐准莫锴的软肋,不亚于用一种豪赌心态,“二少要是不信,可以问我爸宁斌,如果他的话您也不信,您大可以去问莫冉大小姐。”
莫锴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动了一下,泛着寒光的眼睛抬起,“你继续说。”
苏沐吸一口气,煞有其事开口,“大少投资了一个心理学实验室,乔安是组员,后来两人情投意合,大少便带乔安出入公开场合,很多人都说乔安是大少的女朋友。”
故事有实有虚,完全捏造很容易叫人看穿,反倒是真假掺半的更容易迷惑人。
所以此刻的苏沐,自认这番说辞天衣无缝,面色更是无所顾忌:“其实这些二少您去查一下五年前波士顿的财经新闻,应该就能翻到。当时有一场名动整个华人圈的宴会,和大少一同出席的,便是乔安。”
苏沐目不转睛注视着莫锴,迫切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偏偏这个男人,面色始终四平八稳。
莫锴直视着苏沐,良久不咸不淡道,“没了?”
苏沐表示真看不懂面前的男人,这是真无所谓,还是故作镇定。
但看莫锴如同刺探审视的眼神,苏沐又如芒在背,不敢再多言,最后只留下一句,“二少您若不信我,可以去找大小姐求证。”
莫锴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开车到王赫家的,甚至一向温和沉敛性子的人,多次利落果决地超车。
来了才知道这几天莫冉去王赫的乡下老宅那边扫墓了,不过家佣说今天会回来。
莫锴表示他可以等。
等待间隙,莫锴拨通了高义的电话,让他去找一则新闻。
莫冉回来时,高义面色凝重立在门口,莫锴坐在沙发上。
秋日傍晚余晖晃入客厅,将莫锴绷到极致的侧脸衬托得更流畅。
“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什么时候来的?”莫冉边将风衣褪下边朝莫锴这边走来。
直到在斜角的沙发坐定,莫冉才发觉莫锴的面色不太好,脸色有些发白。
眸光扫过,发现面前茶几上躺着份什么报纸。
“找我有事?”
莫锴看着面前的莫冉,指腹摩挲着长指上闪着华光的戒指,神色平然,似是通知,“我想和乔安,结婚。”
莫冉瞳孔一缩,沉下脸,“不行。”
“为什么不行?”
莫冉没想到莫锴今天来,是冲这事,正准备遣词造句应付,直接被莫锴阻截,“除非你有说得通我的理由。”
空气忽然安静,莫锴目光却似重压。
莫冉不退怯,找了个所有名望家族好似都通用的理由,“她配不上你。”
莫锴冷哼一声,“哪里配不上,家室还是背景?”
停顿了一下,“姐,你说这话,毫无说服力,不是吗?”
要论门当户对,王赫的父亲王乾生就不可能成为他莫锴的姐夫。
王乾生,是莫冉自十八岁起就暗恋着的男人,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
可那会,王乾生已婚,王赫便是他和前任妻子的孩子。
后来王乾生离婚,是莫冉主动追求,丝毫不理会外界声音,义无反顾地成为了王乾生第二任妻子,王赫的小后妈。
就这样一位亲身践行着洒脱干脆,不介意世俗的女人,偏偏就对乔安心存芥蒂。
而此刻,她想用“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理由劝服别人,根本就是双标又无力。
莫冉自然意识到莫锴话里的意思,平静接纳着他的质疑。
许久,“既然你决定和她结婚,何必来问我?如果你是征询我的意见,我话放这里,我不同意。如果你是通知我,那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莫冉看向莫锴,眼神中透着坚毅,“但是乔安,我不会承认她是我的弟媳。”
莫锴沉敛着情绪,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种情绪在疯狂翻涌。
微微探身,将桌上的报纸递给了莫冉。
莫冉疑惑结果,摊开,心一磕。
五年前的一期报纸,头版头条是莫盛集团莫勋和女友同框的照片。
照片上挽着莫勋,盘着法式少女头,身着白色礼服,温婉浅笑的女人…
正是乔安。
莫锴眼中的痛楚似是要溢出,沉吟半晌单刀直入,声音明显落拓,“是因为这个,对吗?”
莫冉在他颓然深邃的眉眼中不由心一软,安慰又似商量,“为什么非得是乔安呢?”
莫锴嘴角牵起一抹虚无的笑意,“姐,你又为什么,非得是姐夫呢。”
爱这个东西,本身就无道理可讲。
莫锴喉咙紧悬,酸涩到几乎发不出声,良久才启唇,“我就问一句,五年前,哥和乔安,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莫冉视线定定看着眼前英俊慨然却颓唐无比的男人,狠了狠心,“是。”
莫锴彻底僵住,直到莫冉唤他,他才回过神,“所以湛湛和歆一,是…”
后面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但莫锴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强撑了一下午的弦瞬间崩裂。
什么叫造化弄人,莫锴在这一刻深切感受到了,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乔安那些声声缱绻,印刻在他心中的“我爱你”,让他找回久违踏实感的拥抱和亲密,此刻都像是脑中不停回闪的大字报,赫然提醒着这番滑天下之大稽般的荒谬。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
木槿园内,莫锴孤绝立在落地窗前。
手中的酒杯已经见底,目光飘远且空洞,神思早已不知在何处,此刻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隽永的雕像。
重重心事在心头堆叠,杯中酒再辛辣也不足以抚慰,莫锴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高义进来。
莫锴听到脚步声,眉紧皱,“什么事。”
高义声色匆匆, “二少,波士顿医院来电话了,大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