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莫锴神色清隽地坐在长条会议桌的首位。
白慕雪按照职级自然坐在莫锴的下位，苏沐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莫锴最近的椅子。
乔安却好似故意，比往常还要往后挪了两个位。
莫锴眸光浅浅划过乔安，眼睫细微地轻颤了下。
项目例会莫锴这个月几乎都没来，这次又突然参加，叫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有些惶恐，个个都正襟危坐。
旁听席上的小雅看着杨丹狐假虎威地分发着那堆倾注了乔安超多心血的材料，脸气得跟圆鼓鼓的气球。
不由一脸期待地着向要欺负回去的乔安，但见她始终低头垂眸，根本看不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会议一如既往由白慕雪主持，莫锴打断了她的那些官腔，要求直奔主题。
主题自然是今天那场风波的导火索，上市推介方案。
莫锴捡起桌上的资料，很认真地翻阅，面色瞧不出什么情绪，须臾后示意：“开始吧。”
要搁以往，只要是莫锴在的场合，自然是作为华辰副总的白慕雪首当其冲地负责汇报。只是这次莫锴来得突然，这份方案她又不曾参与过，自然担不了今天的讲解之责。
白慕雪直接看向苏沐，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苏总监，既然企划部是这份方案的牵头部门，就请你向莫总和各位同事详细介绍一下吧。”
苏沐自然没算到一份方案还能衍生出这茬子事，但她也没见慌乱，心中暗想不就一份方案么，成果都已经摆在这里了，有什么可讲不得的，这不亚于是天降的表现机会。
苏沐微笑着点头，不慌不忙地翻开了方案，笃定自信地启唇。
所有人都非常专注地在听。
不远处的乔安，也端坐着，神色也格外专注。
苏沐声音和乔安一样，柔中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媚，仿佛风拂杨柳般叫人心生荡漾。
只是首位上的男人，眉头越蹙越深。
等到所有人跟着苏沐的节奏翻到方案第三页的时候，莫锴突然弯指叩响了桌子，蓦地叫停，“这份方案谁起草的？”
苏沐突然被打断，不明所以地看着面色已然不悦的男人。
难道是方案做得太差，他不满意所以动怒了？苏沐不由懊恼，怎么就阴差阳错地替乔安背了锅？瞬间生出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莫锴将手中的方案放到桌上，沉声又重复了一遍，“方案谁做的，自己站起来。”
今天开会一直缩在桌角的乔安听到这话，愣了好几秒，莫锴这突然是要唱哪出，自己这会是站还是不站。
答案显然是要站的。自己手下诞生的方案就如同自己的孩子，哪有亲妈会不认自己孩子的。
乔安脊背笔直地站起来，一抬眸便撞上莫锴早就落过来的幽沉深眸。
怎么有种他就是故意揪她出来的感觉。
苏沐看到乔安站起来，心里瞬时七上八下。
乔安敢主动站出来背她自己的锅是好事，但是又不免让苏沐忐忑，莫锴是否会因此联想道刚刚企划部的那幕。不过又不由庆幸，还好自己话没说满。
乔安就是团队集体里的一员。那么她此刻站起来也不是说不过去，至于方案做得不好，那是她的能力问题，和她苏沐没关系。
想到这里，苏沐心情安定了很多，顺势坐下，和众人一样看向乔安。
乔安倒是对周遭目光熟视无睹，正色问，“莫总，方案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里清楚，不管自己和莫锴有多少情感上的纠葛，他都不会拿工作开玩笑，如果他指出方案有问题，那必定是其中确实存在不合理或者需要完善的地方。她悉听尊便就是了。
莫锴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浮现出刚遇见乔安的那会，她几乎如影随形地追着他送方案的样子。
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莫锴收起一瞬的恍惚，不带任何情绪地对乔安说，“你来讲。”
众人一怔。
并不是说方案有问题，莫总只是想要换一个人讲。
那么，刚刚他一脸不悦的神色，是因为对苏总监的讲解不满意？
苏沐听闻也为之一愣，当下作出自我反省的样子：“二少，如果我哪里讲得不好还请您指点。”
苏沐笃信莫锴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也断定一份方案而已，乔安也不可能讲出什么花头。她此刻扔给莫锴这句话叫旁人听去，只会觉得他俩关系亲昵。
但苏沐显然没想到白慕雪早就对她这个空降菟丝花心生不满。
白慕雪和莫锴共事也有段时间了，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要换人，直截了当道：“苏总监，如果你是想把这么厚厚一沓资料带我们读一遍，我们自己看可能会更快一些。”
空气霎时凝滞。
愤怒、赧然、不甘在苏沐的胸口极度膨胀，却无宣泄之口，只叫她满脸涨得通红。
“乔总监，你可以开始了。”白慕雪恍若未见，转而提醒同样有点愣怔的乔安。
乔安计划打蛇打七寸，可没指着莫锴和白慕雪进来插一脚啊。
她有自己的计划，但既然这个机会来了，她自然也不可能扭捏。
这样正好，省了她前期铺垫的过程。
乔安在工作上一直不是缺乏专业度和高要求的人，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优盘，请身后旁听席上的小雅帮忙连接好投影仪。
片刻后，一份重点突出，版面大气的幻灯片让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
乔安走出座位，拿起激光笔，用和苏沐截然不同的讲解方法，游刃有余地进行着她的成果展示。
方案亮点重点、可行性分析、存在问题研判、未来趋势分析均进行了总结性的提炼，她的所有讲述围绕方案本身，但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大量的延伸和拓展。
不得不说，这已经不单单是份工作方案了，更像是一份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无可挑剔的作品。
伴随着幻灯片最后一页的“谢谢”，会议室掌声雷动。
汇报结束，所有人都在等莫锴最后的点评，但见不苟言笑的莫总将方案合上，只轻吐了两个字，“很好。”
两个字便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莫盛上下无人不知，莫锴对工作的严苛程度有多可怕，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声不错都很难得，何况是很好这样的评价。
付出被认可，乔安自然开心，不由转头对着小雅比划了一个yes的小动作。
小雅阴郁至极的心此刻畅快无比。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愤懑，企划部那一众人的脸色相较而言就无比的复杂微妙。
苏沐双拳紧攥，根本没想到乔安还藏了这么一手，对乔安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阔步离开的莫锴余光瞥见眼角弯弯的乔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