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是问了几次路,才把荷华安全送到丽宫中。
半路上的时候,被剑圣夹在腋下的荷华还不忘嘲笑人家:“看样子,你对这宫中也不熟啊。”
盖聂面瘫着脸回复:“彼此彼此!”
荷华狡辩:“那不一样,我是因为年纪小,整日被母亲关在院子里不能出门,你可是天下第一剑圣。能让你不认识路的原因,只会有两个,要么,你天生就是个路痴,哈哈哈,这个理由说出去能笑掉全国人民的大牙,要么,”
荷华一顿,提溜着小眼睛嘲笑剑圣:“是因为你不受我父王重用!”
盖聂沉默不语,大概是默认,也可能是懒得搭理这蛇精病。
荷华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剑圣“增进感情”的机会:“想你唐唐一剑圣,鬼谷子的徒弟,纵横派的传人,在我大秦混的也挺惨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盖聂终于把夹在腋下的小屁孩提到了眼前。
被提的不舒服,荷华伸着小短腿踹他,嘴里还不闲着:“‘一怒则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这事全天下人都知道。”
“这世上,除了我师父和师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啊?”荷华惊Σ(°△°|||)︴:口胡,明明全国秦粉都知道!
盖聂仔细的盯着手中的孩子,脑中又闪过临行前,师父说的话:“在剑术上,除了彼此,你们已经不会遇到对手了,盖聂,卫庄,此次下山,你们可以去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可以去杀任何一个你们想杀的人,帝王,忠臣,奸佞……任何一个你们看不顺眼的人。但有一种人,确切的说,应该只有一个人,如果你们能遇见的话,绝对不能杀她。不仅不能杀,还要想尽办法保护她,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当时的卫庄和盖聂同时问:“一个什么样的人?”
鬼谷老头倒背着手装逼:“一个,只要听到你名字,就能道出你来历的人。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你们不准暴露师出鬼谷之事。”
盖聂自学成下山,从未告知任何人师承,他相信,即使师弟有些叛逆,但也不会违背师父的意志。
所以,他这是找到了师父让找的人?可以带回去给师父交差了?
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心塞的剑圣再次把公主塞到腋下,直奔丽宫。
离开剑圣身体,被凉了半天的荷华打了个喷嚏,此事也就像这个喷嚏般,被她转瞬即忘。
两人到了丽宫时,丽宫的院门都是关着的,敲了半天没人应,最终还是剑圣用轻功把荷华丢了进去。
荷华吹着小风抖着小腿看着这个荒凉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院,连个打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很是不明白自家娘亲堂堂一妃子,是怎么混到这么差的。
她仰头望天,本想学着动漫上的人物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但实在是耐不住冬日的寒风,再说,空空的院落也没人欣赏不是。寻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溜小跑进了卧室,连滚带爬的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发现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实:床上的被子,不如剑圣的身体暖和。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荷华内牛满面,丢开身上薄的还不如狐裘披风的破被子,跳下床边往外跑边喊:“大叔别走,我觉得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暖和……”
寒风打着小旋儿吹落树上一片孤零零的枯叶,隔着一堵门的院外没有剑圣的回音。
“盖聂?”荷华又喊了一声,仍旧没有人回应。
她站在院内,突觉自己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因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因为那个人是剑圣盖聂,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依赖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信任他。
但说到底,两人也不过是第一天认识,也不过是个知道了彼此名字的陌生人。
她莫名的,就觉得很委屈,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一个还没恋爱的人,突然有一天失恋了,只是因为看到暗恋的人抱着别的姑娘。
尚未恋就已失的荷小华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愁肠百转的叹了口气,盖聂之于她,也就像这扇门一样:
如果当时盖聂站在门外,那荷华定然会在门内打开这扇门;
如果荷华不是小心眼的荷华,愿意打开门追出去,也定然可以追上无论走多远的盖聂。
可惜,荷华终究还是那个毒xiao何花,她的信任可以毫无理由的全部给你,却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盖聂的离去,就像打碎这份信任的天平,终究是,在她的内心留下了一片挥不去的阴影。又或许,这片阴影本就存在,却张牙舞爪的吞噬了站在阳光下的盖聂。
没有人会明白,于荷华而言,活在世界上真正困难的,不是爱或憎某个人,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一个人。
她想把这份信任给予剑圣盖聂的,可盖聂“弃如敝履”(大叔表示自己很无辜)。
空落落的庭院就像此刻荷华空落落的心,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转身回头,面对的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剑。
持剑的是个冷若冰霜的大美女,身材高挑,墨发如云,鹅蛋脸,花云鬓,彩衫长裙,最美的还是她那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眉宇间自成一股英气。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荷华突然觉得心比身体更冷。
刺目的阳光下,剑太寒,而心太冷。
荷华抬着头看这具身体的母亲,许久方道:“你疯了吗?”
丽妃握紧手中的剑,问:“你是谁?”
“神经病!”对此,荷华的回应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已经有了这具身体记忆的荷华,她可不相信这个连孩子一天吃几顿饭都不知道的母亲,会发现自己换了芯子。
这时,一个三四岁,穿的还算干净整洁的小男孩从屋内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丽妃握剑的手,哭叫道:“母亲,你怎么了,那是妹妹啊?你怎么可以拿剑对着妹妹呢?”
丽姬抽回手,垂目不语。
小男孩一把抱住荷华,又哭又笑:“阿荆,你终于回来了,你都去什么地方了,阿明很担心你。”
荷华一脚踩在叫阿明的小男孩脚上:“谁是妹妹,啊,阿荆也是你叫的吗,叫姐姐!”
阿明委屈的嘀咕:“以前明明说好的,谁长的高谁是老大。”
荷华把小身板一挺:“那你也得比我高啊!”
明显矮了半个头皮的阿明瞬间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