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一亮,整个京城都还没有完全苏醒,天上挂着几颗零碎的残星,就连太阳都没瞧着光,角落的杂草中偶尔传出一声声虫鸣,王府外早已经停了四辆马车等候着。
睡眼惺忪的封元安靠在石柱边抱着手臂不停地打着哈欠,显然是没有睡够。
因楚弃欢的加入,骆元夕兴奋的一夜都没怎睡着,一大早跑过来地陪在老太妃身边用膳聊天,老太妃身边难得有这般小姑娘活跃,心情也是好多了,话也多了,精神十足。
前两天的事情刚缓和,封奕安也怕再有人对王府不利,索性让她们先去外面住几日清净一下。
侍女们进进出出的将东西搬进马车里,虽然只是出去小住几日东西也不多,但一顿收拾下来,直到鱼肚白的东边渐渐露出一片红霞,辰时到了。
“太妃娘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怕侍女们做事毛躁,一直忙里忙外的梁麽麽终于收好了最后一件东西,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皱起的衣裳走来说道。
本就没睡够的封元安一听,连眼睛都没抬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地就跨上了第二辆马车,一头倒在里面呼呼睡起来了。
“咦,怎么还没有看到王妃姐姐?”直到听到说要上马车了,骆元夕才在门口开始寻找楚弃欢的身影,本来是想要她和自己坐一辆马车的,可望了一圈也没看见。
老太妃却笑呵呵的说:“新婚小夫妇一下就要分别好几天,他们啊难免不多说会儿子话,没事没事,咱们就在马车上等等。”
骆元夕跑进跑出的往府内瞧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出来,天都快亮了。
“太妃娘娘您要不先上车吧,让王府的马车就先走,还不知道王妃姐姐多久出来呢,就留元夕在这等就好啦。”
去法镜寺的路不长也不短,老太妃毕竟年龄大了,身体也没恢复完,马车难免走的慢些,骆元夕扶着老太妃转头笑盈盈地提议说道。
老太妃知道她的小心思说:“也好也好,不碍事,小姑娘家之间的就是要比咱们年纪大的有话聊。”
难得俩人能够搭成伴,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拍了拍骆元夕的手,对梁麽麽说道:“行了,咱们先走吧。”
说着,梁麽麽就接过老太妃递来的手一同上了马车,在骆元夕的目光中三辆马车便驶走了。
...
而此时的书房外,身姿挺拔如松的封奕安单手背后,颇有一种大将之气的风范,不知正对着面前肃杀之气浓重的瘦高男子说着什么。
暗卫是封奕安一手建立培养起来的,不属于任何军队的编制之中,成员神秘、做事神秘、就连行事风格也十分神秘,就是在执行着他一切不宜放在明面上做的事情。
楚弃欢觉得,这应该算是另一种杀手了吧。
她走出来,把自己手绘的简易地图递给了那一身墨黑素衣的男子叮嘱说道:“这是上竹宫去往后山的捷径,你们进入密林后,看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就是通往上竹宫墓地的路,我师姐叫陆薇,她是七窍流血死的,内脏应该也被震碎了,你们要注意,上竹宫死的人都没有墓碑,想要准确的挖对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住在坡后面的哑娘,这小孩脑袋不太灵光,不过力气倒是奇大,一直是住在后山破屋子里,原本就是捡她回来背尸体的,人也是她埋的,抓到她,她一定知道,但千万不可小瞧了那小孩,抓她不能心慈手软,不然,死的就是你们了。”
薛景面无表情的接过宣纸放进袖中答道。
“王爷王妃放心,属下明白。”
“事不宜迟,速去速回吧。”
“属下就先行告退。”
“哎...”
行完礼,得到封奕安的点头后并没有理会她,转身就如风一般消失在这颗百年榕树的身后,暗卫就是暗卫,大门都不走,非得翻墙!
可是再着急,她话还没讲完啊!
“哎哎哎!”楚弃欢提着裙子连忙绕到榕树背后想要将他喊回来。
“我还没说运哪里去呢!”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用喊了,薛景找到她后自会带去山下的客栈,到时候本王会来法镜寺接你过去,之后,你想埋在哪儿就埋在哪儿。”
封奕安眼瞧着时辰不早了,怕她们待会路上会耽搁,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往外走。
“好了,天不早了,快上车吧,母妃她们该等久了。”
没办法,看样子人是叫不回来了,楚弃欢转过身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差点没踩着裙角摔倒了,极不习惯这样碍手碍脚的长裙,不得已又提着裙子小跑过来。
“可...我是担心,都这么长时间了,尸骨恐怕早已开始腐烂,若真想要带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是她最大的担忧,加上夏季炎热,气味之大,走到人多的地方,难免不会引人注目,况且上竹宫的人遍布四周,被她们发现了的话,更不好办。
“本王暗卫手中有黑玉香,能保尸身千年不腐不臭,不用担心。”
“黑玉香?”
黑玉香这东西,她倒是耳闻过,曾经偶然浮出江湖就立马引起了众视,但却千金难买、万里难寻,随后便又销声匿迹再无踪影了。
“嗯,先皇后殡天时,需抬去皇陵合葬,期间为保尸身不腐宛若常人,棺中便放有唯一一颗的黑玉香。”
他说道。
相传制作此香的高人是因为其爱妻病亡了,悲伤之下才制出黑玉香,此物能保尸身万年不烂面似常人,且带有异香,从此高人隐居山外,守着棺材里的人度过后生,他死后,手中剩下的三颗便被人流传了出去,直至现在,一颗既在了先皇后的棺里,另外两颗却不得人知。
“其中一颗难道是在王爷手中?”
楚弃欢惊讶道,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能耐!
“原本倒是没有,只不过,本王派人开了先皇后的棺,取走了那颗罢了。”
封奕安风轻云淡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她却被震惊到了,撬...棺...这先皇后是与他有多大的仇恨啊!
“那岂不是...她...”
“她起灵前棺中便没了黑玉香,尸身开始腐烂难闻,正值盛夏,抬去皇陵时又走了一天,沿路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就连抬棺人都被臭晕了,正好次年先皇后舅家通奸叛国被诛九族,于是京城传言嘲讽说她一定是帮扶了舅家,所以死后连黑玉香都不能掩盖其臭气,流传千古,随后言论越穿传越广,传进了先皇的耳中,先皇一怒之下将皇后棺椁抬出皇陵,棺沉江河,先太子性子刚烈,以死明了母亲的志,自刎江边。”
封奕安回忆起这些往事也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皇宫,不过是一盘局,而他们所有人都是棋子...就看局里的人,怎么走了。
先皇后的这段事,也不过是死后被人摆布罢了,一箭双雕啊。
楚弃欢听完后,轻轻摇摇头说道。
“果真是人言可畏啊。”
“皇宫就是这样,人言可畏,人心更可畏。”
俩人搭着话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王府结束了这段话。
“王妃姐姐!”骆元夕一直眼巴巴的盯着王府内,老远就看见他们的身影,在马车里探出个头来,挥着胳膊喊道楚弃欢。
笑盈盈的说:“我同太妃娘娘说要和你坐一辆马车,她们就先走了。”
再等楚弃欢上了马车后,封奕安没了人前那番对她的恩爱有加,站在一旁敷衍的叮嘱道:“一路小心。”
“王爷放心吧!有我在呢!”
还没等楚弃欢答话,骆元夕就迫不及待的向他保证道。
“嗯。”
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帘子被放下后,随着车夫“驾”的一声,马车逐渐消失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