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出来后,秦朗跟着秦琼和秦夫人回了翼国公府,小程和李崇义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日是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员的日子,街上除了一些巡逻的武侯没有其他人在了,月光蒙蒙的洒下,照的地上的积雪越发的莹白。
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大大的红灯笼,照的门口一片通红,门口贴着对联,一派喜庆的样子。
到了翼国公府,秦朗和秦琼下了马,秦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被等候着的下人簇拥着进了府中。
不光门口喜庆,就连院子里,往常漂亮精致的宫灯也早已换成了大红的灯笼,下人和丫鬟都穿的很是喜庆,厨房早在饭厅摆了丰盛的年夜饭,就等着主子们回家了。
“今日过年,不用你们伺候了,让厨房做些好吃的,你们也下去热闹热闹吧。”秦夫人扶着夏婉的胳膊,回头笑眯眯的对管家道。
“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多谢夫人。”管家也笑的满脸喜庆,面色恭敬的说了些吉祥话,这才带着人退了下去。
按照往年的例子,宫中的饭食大多都是为了好看,大冷的天能入口的极少,他们也都习惯了饿着肚子从宫中回来,等到了家再补一顿年夜饭。
只是今年宫里的饭食倒还不错,虽说有些凉了,可比照往年却是能入口的多了,是以也不必亏着自己,多少吃了一些,现下还不怎么饿。
秦琼瞅瞅自家桌上摆着的饭食,再想想宫里的饭食,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罢了罢了,想必你们也不怎么饿,能吃的就多少吃些,不能吃的就喝些酒暖暖身子,咱们一家坐在一起说说话。”
“是啊。”秦夫人也笑眯眯的道:“往年除夕夜宴,谁家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没想到今年居然还能吃饱,真是不容易。”
秦朗微微一笑,给父亲母亲倒了一杯酒:“孩儿恭祝父亲母亲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好好!”秦琼和秦夫人连声应着端起酒杯,脸上的笑几乎能闪
瞎人的眼。
往年家里过年,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也就只有他们老两口吃,别提多冷清了,今年可好,不但有了儿子,还有了儿媳妇,心中熨帖不说家里也热闹了不少,别提多么顺心如意了。
火寻漪澜面色复杂的坐在一旁,默默的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虽然圣女来自中原之地,有过年的习俗,只是每当除夕夜的时候,却是她最为难过的时候。
每当这个时候,圣女总是做上一大桌子的菜,也不迟,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垂泪,让人看得心酸。
她自小在昭玉宫长大,西域没有过年的习俗,那时她尚且不知为何没到这个时候圣女为何那么难过。
等她杀了师傅继承了她的一切,离开昭玉宫开始做任务后,也曾到过大唐,这才知道了除夕,过年,知道了圣女为何那么难过。
后来,领了圣女寻找秦朗的任务后,更是在大唐四处漂泊,待得久了,每当过年之时别人家中都是团团圆圆,而她却和属下冷冷清清,便越发想念圣女。
只是天高地远,她回不去,圣女也来不了,所以从未过过年。
这么多年了,这是她过的第一个年,第一个除夕夜。
想着远在昭玉宫冷冷清清,或许现在也是对着一大桌子菜,默默思念秦朗的圣女,再看看满脸笑容的秦夫人,心中忽然恶念迭起。
凭什么?
圣女做为秦琼的夫人只能冷冷清清的待在西域之地,而这个女人不但占了圣女国公夫人的位置,抢了她的郎君,还霸占了她的儿子!
火寻漪澜似笑非笑的盯着秦夫人,凤眼中的恶念隐藏的极深,虽然秦夫人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却并未发现什么,只是看着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奇怪。
“火寻娘子,你盯着我做什么?可是觉得饭食不合口味?”秦夫人一脸关心的问道:“若是你觉得这些不合口,想吃些什么尽管说,把这里当做家不要拘束。”
“说起来若不是你,阿朗到现在也不能认祖归宗,我
和老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能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以前过年的时候啊,家里虽然奴仆多,却依然觉得冷冷清清的,我和老爷两个从宫里回来,胡乱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便睡了,从未受过岁。”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秦夫人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难过起来:“只要想一想,若是当初我没有弄丢了阿朗,我们过年时也是一家人在一起,便觉得难过的不行。”
“越是到了团员的日子便越是难过,所以后来我们家啊,只要是团员的日子几乎就是个形势。”
秦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执起酒壶给火寻漪澜倒了杯酒:“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查清了阿朗的身世,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阿朗!”
听了她的话火寻漪澜一愣,心中的恶念稍稍褪去了些,可是看看捋着短髯一脸笑意的秦琼,刚刚褪去的恶念又如洪水般涌至。
现在孙神医正在研究蛊虫,只要研究有成,圣女便有望离开昭玉宫回归中原。
秦朗现在已经认祖归宗,全大唐都已知晓秦朗是翼国公的独子,圣女在世人眼中却是一个已经失踪或者死去的人!
虽说圣女曾与翼国公有过一段情,可毕竟时隔已久,这个女人与翼国公却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孰轻孰重自不必说。
若是圣女不能解除蛊术离开昭玉宫便罢,若是能够离开,看着自己的国公夫人之位被这个女人占据,郎君也被这个女人占据,儿子更是认这个女人为母,当会有多心痛?
火寻漪澜越想,心中的恶念便越多,唇边的浅笑便越发的诡谲。
她站起身,从秦夫人手中接过酒壶,为她到了一杯酒道:“秦夫人客气了,寻找秦朗是我的任务,妾身不敢居功。”
“不过妾身在翼国公府居住的这些日子,也多亏了秦夫人的照顾,应当是妾身敬您才是。”火寻漪澜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一杯水酒聊表谢意。”
翼国公夫人这个位置,只有圣女才有资格做
上来,只是看在秦朗的面子上,便让你痛痛快快的走,不多受折磨。
圣女仁慈又骄傲,不忍心也不屑再来与你抢位置,可是我却不能看着圣女以后独自一人,看着你们一家团团圆圆,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对了,秦朗今日那句话说的很对。
世间本无公平,只是能力高低罢了。
你也莫要怪我,占了翼国公夫人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火寻娘子可千万莫要这般说。”秦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我秦家的大恩人,合该我敬你才是。”
火寻漪澜浅笑,并不答话,素手一扬红唇轻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看她这般痛快的便喝了,也不再多说,端着酒杯刚要喝,却不料被秦朗一把夺了过来。
“娘亲,这第一杯酒应该我敬左使才是。”秦朗淡淡的笑道:“若不是左使,恐怕我还不知道自己尚有亲人在世,也没办法寻找到娘亲。”
“所以这杯酒,我敬左使。”秦朗脸上带着笑,双眼却没了往日的平静,凝聚了一团风暴。
“你……”火寻漪澜一怔,刚叫了一声却看秦朗将酒一饮而尽,凤眼微眯,明白秦朗当时看穿了她的打算。
喝了酒,秦朗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火寻漪澜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对秦琼和秦夫人道:“父亲母亲,我刚想到有些事想要和左使说,先行告退一下。”
“去吧去吧。”秦琼丝毫不知自己夫人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一脸笑意的道:“早些回来,我们等着你们守岁。”
“是,孩儿会尽快回来。”秦朗点了点头,拉着火寻漪澜头也不回的离开饭厅。
夏婉和柳月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柳月平日里便清冷,面上表情不多,让人很难看出她真正的情绪,而夏婉便简单多了,看着秦朗拉着火寻漪澜离开,心中酸涩面上便不由带了出来。
只是她也知道,以秦朗的地位,不会只有她和柳姐姐二人,心
中只酸了一下便也过去了。
秦琼和秦夫人两人相视一眼,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他们家人丁单薄,只有阿朗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希望儿子多多开枝散叶,壮大秦家血脉。
这火寻漪澜虽说出自昭玉宫,可能让阿朗带回家中,想必人定然也是不错的。
并且看她平日里看向阿朗的目光,也并非全无情意,若是两人能成,便又多了一个儿媳,两人自然喜闻乐见。
秦朗下颚蹦的紧紧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浑身却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就连目光都冷的似寒冰一般。
他是真没想到,火寻漪澜这个婆娘竟然对母亲起了杀心!
这些日子这婆娘住在府上,平日里看起来和母亲还有夏婉柳月相处的也还不错,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大过年的对母亲起了杀心?
他实在不明白的很。
平日里母亲对她也十分关心,吃穿用度照料的也很好,还曾向自己打听她的喜好,怎的就热闹了她呢?
把这个女人弄到翼国公府来住下,是他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
若不是无意间看到她笑的有些诡异,心中疑惑用时光流转术看了一下,竟然不知她在那杯酒中下了蛊卵!
火寻漪澜手腕被秦朗攥的升腾,红唇紧紧抿着,眼中藏着一丝倔强。
看他现在这样子,定然是知道了那杯酒有问题,中途拉着她退席,想必是要与她算账吧?
只是他竟然从不想,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吗?
他究竟把圣女放置何地?
可有想过圣女归了大唐之后何去何从?
难不成竟是要认了那个女人做母,抛起圣女不成?
还说他害怕自己杀害秦夫人一事暴露出去,会影响他的翼国公小公爷的地位不成?
呵!
火寻漪澜在心中冷笑。
果然,这个世上,除了她会关心圣女,便是连亲生儿子也靠不住!
秦朗拉着火寻漪澜越走越偏,找了一个四下空旷无人的地方停住,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火寻漪澜到:“母亲究竟怎么你了,让你给她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