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沙地表面猛烈的颤动,小弟也感觉到不对劲。他全身上下被打出来的弹孔都在抽痛着,捂住大腿鲜血的同时,低头往自己身下的沙地看去。
沙地翻腾,起伏很大,小弟躺在上面,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顶着自己的后背,跟要冲出来一样。
他感到一阵惊悚,也不去管陈海道,开枪就往沙地下面打。
子弹射到沙地下面,溅起许多沙子,细密的沙子涌进他的伤口当中,弄得他的伤口更为剧烈的疼痛起来。他脸色苍白,吓得冷汗涔涔,不停的把枪里的子弹射出去,同时还在大喊:
“你妈的,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出来,给老子出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看见他所躺的那片沙面上的异样,陈海道停止了攻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表情看起来有些讥讽和不屑。
顾卓也没上前帮忙,只是和陈海道一起等着,看究竟是什么结果。
那男人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射空以后,身上也没带多余的弹药。他按了几下扳机,听到“喀嚓”几声空响,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弹尽粮绝了。
他把枪往沙地上重重一砸,想砸中那个东西,再苟延残喘一阵。然而枪砸到沙地上面,只发出一声闷响。
“艹,艹,艹...”
小弟拖着全是伤的身体,一边咒骂着,一边尽力拖着身子,往侧方爬行。
他知道不能往盐湖大监狱爬,陈海道那家伙只会杀鸡取卵,他只能往顾卓这边一点一点,几乎是蚂蚁一样的挪过来。
顾卓看着他移动的如此煎熬,整个人完全是处于濒死的状态,还在艰苦求生着。
“救我啊,救我啊...”
他的声音很嘶哑,干枯,像是已经彻底枯萎的老树根,干渴的皲裂,连一点水分都没有,任何时候都可能会萎靡的死去,化为齑粉。
顾卓只能依稀看着他一翕一合的嘴唇,读出了他的意思。
见状,顾卓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决定帮这个可悲的男人攻击沙底下那个东西。但至于他还能活多久,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顾卓就没有任何替他善后的义务了。
他刚把车上的枪炮全立起来,想向着男人的身后沙地打下去,还没来得及射击,只听轰然一声爆响。
从男人身后,一大片的沙子猛然掀起,宛如一块幕布,又如同一块遮天蔽日的巨大帘子。这帘子将男人身后整个盖住,也短暂的将天给遮盖起来。
沙幕掀起以后,散了下来,细密的沙子砸在了男人的伤口上,一点一点渗透进去。混合着血,沙砾,还有细微的小石子。
干燥的沙子摩擦着男人干瘪的伤口,男人整个动弹不得,跪坐到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痛的面目扭曲。
那是一种刻在骨头当中的疼痛,像是大火在骨髓处燃烧。
连绵不绝的,悠悠然的飘逸在空中,似乎永远不会断掉,不会停止,像是一根线一样,永远存在,根深蒂固的疼痛。
男人捂着被沙子渗透进去的伤口,开始喊叫起来。
而顾卓等人,也根本管不上他了。
因为在他的身后,沙子全部被掀起来的一瞬间,那只沙虫,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顾卓想过它会很大,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沙虫竟然会如此丑陋,巨大到变态的程度,面目可憎。
即便是远古巨兽,在它面前也不过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妈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长这么大...”
陈海道喃喃念叨着,连他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恐惧。
男人坐在地上,他看到自己面前,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影子砸下来。那影子遮蔽下来,把他整个人都盖住。
男人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的,有种名为恐惧和威压的东西,爬了上来。他头顶一阵一阵发冷,发麻。甚至于,他已经忘记了伤口处的疼痛作祟,只有一种冷。
他不敢想象后面那个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又必须回过头去看。
男人慢慢的转过头,似乎转动的速度越慢,他能活下来的时间就越长久。可是他最后还是逃避不了现实,他转过头去,他看见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
一只扭曲狰狞的,硕大的,好像是喷张的肉块一样,组成的螺旋状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身后。
它的身体长的可以连接成一座城池,连接成一辆呼啸而过的火车,连接成各种悠远的,绵延不断的东西。
它的体型又像是一座肉山,完全由纯肉堆叠,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每一块都在它应该所处的位置上。
那东西一节一节的,每一节都有突出的赘肉,赘肉旁边还长有黑黑的,小小的,凹下去的倒刺,那些倒刺很密集,也很微弱。但是它们很锋利,看起来可以直接把人身上的肉全部刮下来,只需要轻轻的擦碰一下。
那个生物的整体连接在一起,男人清楚的认出来了,那是一只超大型的虫子!
初此以外,这只虫子的嘴正大张着,在它的嘴里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数十排锯齿。
那些锯齿一排又一排的在它的嘴中陈列,似乎是它最引以为傲的武器,任何生物经过这数十排锯齿的洗礼,都只剩下死亡和剔骨后的钻心痛楚。
这些锯齿如此锋利,色泽晦暗,像是干涸以后的血,在上面凝结成一块一块。
暗沉而又丑陋。
从它的嘴中喷出一股浊气,那股浊气带着臭味,一股死人的臭气扑鼻而来,像是无数的冤魂从里面张牙舞爪的冲了出来,令人胆寒作呕。
它就这么看着男人,男人虽然看不到它的眼睛,但是能感受到它的视线。
他要死了。
他马上就会死。
他清楚的明白这件事。
“啊!!!”
男人愣了很久很久,才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尖叫。
随后,他跟见鬼一样,大喊着,整个人都吓得抽搐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口痛不痛,四肢麻不麻木,手脚并用的爬向背离沙虫的远处。
他刚爬出了一点距离,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那只沙虫直接抬起头来,接着重重把头砸向他。
男人被一口吞进了嘴里。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听“咔嚓”几声,骨头干脆利落的断响,男人就这么死了。
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性,就这样死了,死在沙虫的嘴里。
沙虫只咀嚼了一秒钟左右,就将嘴里的男人吐了出来。
男人的尸体就像他们最开始见到的几具尸体一样,彻底的碎裂了,只剩余几块残肉,连在骨头上挂着,如同以往人家挂在屋檐底下的风干腊肉。
还有几滴最后的,尚未干涸的血淌下来,滴进了沙子当中,很快就被沙子整个吞噬干净,连一点微弱的红色都没有留下。
沙漠会掩盖一切罪行,带来最严酷的绝望。
沙虫啃食完嘴里的男人,将半个身子转了过来,转向了陈海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