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这是个苦命的、怪异的女人,他要送她去魔罗国,因为她能给他在魔罗国谋一份好差事,他就很知足了,没有再多问过什么话。即便问了一些话,例如杀神为什么要杀你弟弟妹妹,可她也没有回答过。所以,他实在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男人语塞,他无法回答,半晌嗫嚅道:“她是我的雇主,我得送她去魔罗国。”
又道:“她的弟弟妹妹也是被杀神杀掉的,她不过是个可怜人。”
最后这一句话,倒把那个凶神恶煞的领头给说愣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她的弟弟妹妹也是被杀神杀掉的?”
男人忙不迭回道:“是,是。我亲手帮她埋葬了她的弟弟妹妹。”
领头忽然大喝一声,道:“不可能!”
又道:“你亲眼看到杀神杀了她弟弟妹妹?”
男人愣了,道:“这倒没有,但那手法确定是杀神干的无疑。”他不愿意细说,怕勾起身旁女人的伤心。
领头道:“那么我告诉你,你还是趁早走出去的好。我们千里迢迢条地追踪杀神,跟到了这里,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她!”
这话把男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杀神竟然在这里!
领头的把手指指向了那个女人,道:“就是她!她就是杀神!”
他说着话就退开了几步,生怕一旦说开了,那个女人就会发作。
男人更惊愕了,他望着这个女人,她还在坐着,虽然已经不再吃饭了,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男人对领头道:“她绝不可能是杀神,杀神正是她的杀亲仇人,并且,她也没有任何力量报仇。”
他见领头的脸上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又鼓起勇气问道:“你说她是杀神,你亲眼看到她杀人了吗?”
“……我没有看到过她杀人。”领头极不舒服地吐出了这句话。
男人就释怀了,他彻底坚持了自己的自信,就又问道:“那你凭什么说她是那杀人不见血的杀神。”
领头的嘴角此时划过一丝非常夸张的冷笑,他似乎也是无比地自信,才说道:“但我见过她的剑法,那种凌空劈将下来的手法,和杀神杀人不见血的手法是一模一样。”
“我虽然没有见过她杀人,但我见过杀神杀人,我虽然没有看清杀神的容貌,但我看清了杀神的那道剑法,一剑取下头颅而不露半点血迹的手法,我看得十分清楚!”
领头卖力地说着,仿佛不吐不快。
但他说完以后又自觉不必跟这种没有见识的无名小卒说太多,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又喝道:“你快出去吧!别妨碍我做事!”
男人着了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见这拨人滥杀无辜,虽然他没有什么高超的剑术,但也要尽一点微薄之力。
他于是拔出了自己的剑,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在他拔出来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灰了心,不单剑术,他连剑也比不过别人的。
但他拔了那一剑之后,就刺了出去,哐当两声,他只和那人打了两下,就被那人给制服了,他的剑跌落在地。原来他的剑法在天下最大的帮派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时候,那个女人就说话了,她竟然说道:“已经十分好了,我原来以为你只能打一下,结果你打了两下,算是很好了,毕竟你的对手比你强多了。”
随后,这个女人又说道:“我不是杀神。”这话似乎是对轻尘宗的人说的。
听了这话,领头就十分怪异地问道:“杀神何等厉害,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女人只平静地说道:“你说见过我凌空劈将下来的手法。”
她说完了这句话,似乎还有下半段话要说,所以领头的也并不回答她,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但她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站起了身,寂静地看了领头两眼,使得他瞬间提高了数倍的警惕。
然而她收回了目光,就往门外走去了。
男人还在被制住,无法做任何事,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怕那个女人一旦走出了门就会刺激到那群拔剑相向的轻尘高手,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是,大家已经认定她是杀神,即便是轻尘宗的高手们,没得到命令,也不会有人想枉送性命,于是当她走到门边,那群人“刷”的一下就都让开了路。
男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世道,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人走出了门去,领头就放开了那个男人,跟了出去,大家一窝蜂跟着那个女人走着。
她走到了宽阔的地面上,那里停着一排骏马,是轻尘派的坐骑。
她看到在一匹马上还挂着一把剑,她于是走过去取下那把剑,她当众将那把剑拉了出来,对那个领头的说道:“你说的那种手法,是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她的下半段话。
她说完了这一句话,众人只见有剑光一闪,眼前明亮了一刹那,那是她把剑扬了一下。
接着,她纵身一跃,她的身子就轻轻地跃向了高空。当然,中途她还经历了好几个翻转,这样不断的翻转和身形的变化才使得她更有力量往上跃去,最后她跃得十分的高。
然后,她从那样的高空中劈了一道剑下来,这一剑劈下来十分地快,中途没有再夹杂任何动作,就只有一个动作,劈。
但就在靠近下方的时候,她忽然就改变了姿势,由直劈又变成了横劈,并且她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简单点可以说成是快到没朋友,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快,天下无双的快,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待能看清她身形的时候,她落到地上的时候,有十几匹马的脖子就被划断了,马首纷纷跌落至地,但马身屹立不倒。
最重要的是,并未看到一滴鲜血洒出。
兹事体大,镇上的人都惊呆了,顷刻间一片喊声四起:“杀神来了!”百姓四处流窜,逃命去了。
只剩下轻尘宗的人和那个男人,还在原地,盯着她。
轻尘宗的人虽有震撼,却一切也还算在意料之中,而那个男人,就再次目瞪口呆了。
他不仅目瞪口呆,他还百感交集,他不仅百感交集,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依她那手法,她确定是杀神无疑,然而她自己的亲人也是死于这手法之下,那么如此说来,她也不该是杀神。
这时候领头的一声大喝,将他从这拧结的思想中拉了出来。
领头大声的喝道:“你还敢说你不是杀神!”
她微微叹了口气,但并未松开手中的剑,因为她知道还会有一场打斗。她道:“倘若我是杀神,我刚才劈断的,就不会是马首了。”
但她这手法直击人心,已经没有人在意她杀的是马还是人了。
轻尘宗的人此刻全都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只等领头的发出号令。
领头也不打算再和她继续交谈了,毕竟谈多了也不好,那可能是对方的迷惑手段,最后夺得先机,出奇不意地将他们一举劈杀,那就太糟了。
而男人恍惚了,如果她是杀神,如果是这样,那他到底该帮谁呢。
他这想法也实在太糟,依他的武艺,他帮与不帮,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于是后退了几步,彻底掉头走了。
他觉得他已经没有继续逗留下去的必要,毕竟那种女人是不需要他再护送了的,他的魔罗梦也就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