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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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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什么?
现实是什么?
梦境与现实永远分割不清。
梦是现实,现实也是梦。
现实是一种昭示,梦是一种预言,让做梦者迷茫的同时却又执迷不悟。
“呼···”
白云生猛然坐起身,嘴里粗鲁地喘息声在耳边格外刺耳。
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将他带离了那个恐怖的噩梦——梦里有恶鬼万千,无穷无尽地向他涌来,撕咬他,拉扯他,吼叫他,无论他用多快的速度,都逃不开的恶灵的拥蹙。
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无疑是一件幸事。
白云生平复了许久,才开始打量身处的地方。
此地天方地阔,石面冰凉,温暖的烛火照亮了四面墙壁上的雕刻——那是一尊尊人兽像,每一丝威严和狰狞都栩栩如生,仿佛活生生地立在白云生面前。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身上的绝空甲已不见,他能感觉到龙泉玉皇和体内充盈的力量。
一双黑色的瞳孔沿着浮雕看去,宽阔的大道仿佛一尊卧世的龙身,延伸向几百丈外的深邃。
在尽头,一团亮眼的光正缓缓摆动。
白云生抬脚向远方的光走去,两侧危墙上涌现的雕刻让他好奇又惊心,这些人兽雕像各不相同,放眼看去,算不清有多少不同的生命。
一头雾水的白云生又走了半柱香。
“我的天···”
一直激荡在他胸口的三个字终于吐了出来。
此刻,在他百丈外,一座何止千丈高的墙岿然耸立,来自远古的气魄和山岳的压迫迎面扑来,让他几欲站立不住。
危墙之上,悬着一朵朵跳动的火焰,五色齐开,仰望去美的让人震撼。
白云生惊叹着这不知名的神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觉。
他凝望着那些火焰,感觉它们仿佛是有生命的灵魂之火,永恒燃烧,不息不灭。
突然,白云生恍然大悟般猛然转身,看向巍巍两壁上的雕刻。
“难道,这些火焰······”
白云生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此时,一道陌生的回应也随之而来。
“不错,这些火焰都属于崖上的逝者,你可以称它们为灵魂,或者灵念。”
“谁!!”
白云生冷厉一喝,倏地转身。
只见耀眼的星火之下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衣衫简朴,目光平淡,眉宇间透着一股无处不在的神秘。
白云生警惕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秘人道:“我可以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这里是黄泉路的灵愿崖,也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
白云生当即后退三尺,惊叫道:“十八层地狱?不可能!我怎么会在这?!”
方寸大乱的他瞬间忘记了那些无谓的好奇——十八层地狱,这个名字实在太扎耳了,一时间让他无法接受。
神秘人淡淡道:“每个生命来到地狱都有他的理由,不过能走完黄泉路到这里的,你是第一个。”
白云生失魂未定,下意识道:“其他鬼呢?”
神秘人道:“当然是直接被放逐到某层地狱去了。”
“不,我不能在这,我不该在这,我不属于这儿!!是秦广王,一定是他陷害我!”
说话间,白云生的神态和声音状若癫痫。
“他为何要害你?”
“因为龙泉玉。”
神秘人丝毫不为所动,淡定道:“且不说十八层地狱有来无回,你来这里龙泉玉便算是完了,更甚者,此物逆天而生,乱五行阴阳,本就不该存在,有人愿将其炼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算什么道理?”
此时的白云生已经有些混沌。
神秘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着身后的无数星火,淡淡道:
“这墙上的每一条生命都代表着一个世界,你的世界又是什么?井底之蛙,障目之叶!”
神秘人话锋一收,眼中轻蔑的冷光一闪:“白云生,你看到的世界太小了。你来这里,是你的宿命。”
“你说这是我的命……”
白云生又陷入了更深的失魂,喃喃道:“我死后注定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像一只深夜里在狼穴前徘徊不定的羊,猛地抬头叫道:“我怎么样能离开这里?我不要下地狱,我不想下地狱。”
神秘人的脚步似有若无,不觉间已经走到白云生三尺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缓缓道:
“不是所有来地狱赎罪的人都有资格进入轮回,有些冤魂注定要留在这里,生不能,死不行。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机会主动离开。”
这句话仿佛一尺阳光照进了白云生此刻慌乱乱、昏暗暗、沉甸甸的心里。
“此话怎讲?”他即刻问道。
神秘人平静道:“十八层地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既有规则,便有王寇,你若是能称霸十八地狱,来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神秘人平淡的话语却暗涌着沉重的力量,听得白云生眼皮乱跳。
连堂堂阴阳鬼主都掌控不得的十八层地狱,又岂是他一介白衣能称霸的?但如今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然压境,纵然再微渺的光,都是希望。
只要有希望,白云生便感觉自己还是自己。
“看到因果,了断因果,成为因果。”
在他的沉默中,只听神秘人喃喃一语,随即手起袖落,白云生的身影倏地被打散成尘,消失在灵愿崖下。
千丈崖石上,一簇簇摇曳的灵魂之火欢送着这个坠入地狱的魂灵。
“不入地狱,又怎能算死过一回。”
语落人消,神秘人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
……
赤红。
比鲜血还要浓郁千百倍的赤红。
万里赤空下,压迫的痛楚从白云生的四肢百骸传来,仿佛出笼的猛兽吞噬着他冰冷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跌入泥潭的小船,正在一点点离开这个世界。
黑暗,呼啸着扑来。
不知过了多久。
“呼!”
一汪碧绿色的池水中窜出一个人头,看模样正是白云生不差,他还未从未知的恐惧中苏醒,摄魂的鬼叫声便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左右一看,只见一条条、一只只残缺不全、面目狰狞的恶鬼正从池水中爬出,褪尽一身的伤痕,化作完好的鬼影登上池岸不见。
突然。
“嗖嗖!”
两支锋锐的钢爪锁住白云生的肩胛骨,他还来不及痛呼,人已被铁链拽起抛向空中。
就在这凌空的片刻,身体的剧痛被浑身瞬起的惊骇吓退:一座地狱,崩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