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
有九黎玉保护的天帝山弟子并未受到波及,不过楚江天却一眼看清了场中局势。
他和楚寒皆未料到,烈广散这家伙竟然能不声不响地开启了狱!加上混沌血脉和其业力的特殊性,在这个依托大地的狱中,烈广散几乎是无敌的!
“这下少侠要危险了!”
白云生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这狱中的重力比外界猛增了十倍不止,就连他体内的血液流动都慢得像只树懒,业力的运转也受了极大影响。
这正是烈广散近几年方才领悟的混沌狱,可控可杀,能玩弄敌人与股掌之间。
烈广散没有给白云生反应的机会。
霎时间,飞扬的黄沙从山河四处扑来,每一粒沙子中都蕴藏着凝实厚重的业力,尤甚刀光剑影,密不透风。
白云生无奈之下只能强运业力挥剑相抗,却是螳臂挡车,完全封不住汹涌的黄沙。
沉重的业力仿佛倾盆暴雨一般轰击在他身上,若非长生剑释放力量护主,恐怕这位主儿已在暗无天日的狱中被轰成渣了!
在烈广散迈入紫魄境的至强力量面前,白云生目前的修为能做勉强支撑,已实属不易。
“哼,倒是顽强的很,那本王就来陪你玩一玩。混沌·乱!”
烈广散眼露狠光,巨斧震地,狱中狂舞的黄沙里兀然现出十几道烈广散沙影,手持巨斧向交困的白云生围剿而来。
此刻,他连狱的控制还未摆脱,哪还有力气对付这突现的强敌?
然而怀着如此想法的人都错了,包括胜券在握的烈广散。
很快,混沌狱中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白云生体外忽然冒出一层薄薄的黑气,让他迅速脱离了黄沙的侵扰,急速挥剑,挡住了烈广散所有沙影的围击。
“呼呼呼。”
黄沙巨斧前赴后继地横竖劈来,白云生居然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顺势迎势,身形从容淡定,和十几个巨人烈广散打得平分秋色!
“这怎么可能?他竟然还能如此出招?”
烈广散心头一狠,浑身黄光泛起,一道妖兽虚影从他背后浮现,妖兽无脸,口大如门,正是烈妖王的本命原形混沌兽!
混沌虚影腾飞于空,飞上混沌狱之顶,飞扬的黄沙仿佛决堤的洪水突然暴虐起来。
沙聚成海,沙凝成山,山海呼啸,泯灭狱中沙影,远观去,整个混沌狱赫然变成了一头巨大无比的混沌妖兽!
“吼!”
剧烈的风嘶令天地昏暗,山麓的地面地震般裂开,整座天帝山脉都在隐隐颤动!
此刻,狱中。
“这离脉的剑法真是难搞!”
白云生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道,他虽然懂得了离脉的业力运行方法,但这归尘剑法也忒难练了!仅仅这第一境“遇强则强”,他练了十年,却连冰山一角都还没触摸到。
不过就算只练出了这点皮毛,在这紧急之时也起了几分作用,让他得以摆脱沉重的压力挡住烈广散沙影的巨斧。
但刚刚四周骤增的碾压之力像是最后一根稻草,顷刻间压倒了白云生“遇强则强”的剑法。
他被四把巨沙斧劈倒在地,须臾间便消失泯灭在浓浓黄沙之中。
过了格外漫长的时间,蓝天才重新恢复本色。
秋风送爽。
闷热的阳光照耀着此刻伤痕累累的大地。
放眼看去,天帝山麓已被毁得沟壑纵横,支离破碎。
九黎玉的结界悄然碎裂,化成一圈圈五彩泡沫飞散消失。
四周荒芜一片,天帝山众弟子围坐的巨石此时格外扎眼。
而在战场纵横的沟壑上,正倒挂着一道身影,状若死狮。九黎玉闪烁着五彩微光飘向那道身影。
在乱石起伏的战场对面,烈广散魁梧的身体酷似山岳,他护下的北荒妖界高手一人未损。
“哼。”
烈广散一声冷笑,宣判了白云生的死刑。
混沌兽可汲取大地中无尽的土元气,只要他站在大地之上便拥有无穷的业力,如此巨大的优势之下,没有人能在混沌狱中生还。
不过白云生的肉体居然能尚存,还是让烈广散吃了一惊。
“咕咚。”
楚寒狠狠地咽下口水,他很清楚,纵然是他,在那种强度的控制狱中也绝无一丝胜算。这就是土脉妖修真正的可怕之处——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立身大地,化身无敌。
见大局已定,就在此时,不久前那个人群中闪躲的青袍身影不退反进,向前迈了三步,来到烈广散身后。
烈广散用余光扫了一眼,不屑道:“朱殿主敢出来了?”
此时,来人摘下袍帽,竟是天帝山慕竹峰之主,朱青!
“烈王,且看我去结果了他!”
天帝山弟子一见朱青现身,个个怒从莫名起,火从心底烧,纷纷瞪眼看着这个曾经笑傲天帝山的人。
楚江天面色铁青,冷冷道:“朱师弟,你可还认得我?”
朱青眼底闪过一抹惧色,色厉内荏道:“掌门师兄,别来无恙。”
此时,楚寒破口大骂道:“好一条青纹大蛇,真是长本事了。”
烈广散振声一笑,朗朗道:“若非朱长老的蛇毒,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天帝山呢?”
此话一出,令楚江天和身后的一众弟子脸上更加愤恨万分。
想那朱青本是天帝山下的一条青纹龙蟒,受大山之灵气,得了道体。它那口中的蛇毒,经由本体五百年淬炼,无色无味无息,这才令天帝山众妖着了道。
正在众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时,楚寒思索片刻,反倒冷静地问出了它内心最大的一个疑问。
这朱青自未修得化形时,便跟随在帝江左右,如何能背叛山门?
“朱青,山门待你不薄,师兄委你重任,你为何要行这忘恩负义之事?”
“待我不薄?忘恩负义?”
站在人前的朱青冷冷一笑,将内心的冷酷和恨意展露无遗——若是天帝山旁人问出此话,他怕是还没有此等愤恨。
“这就要问问你,当年在狱法山做了什么!”
楚寒对这样一个回答一知半解,如果朱青说的是五十年的事,他也不记得自己刀下有什么冤魂。
楚寒当然不会知道,在多年以前,那一届毗卢仙境开启之时,朱青与其他弟子一起代表西荒入境。那一次西荒并未得到传承,但朱青却得到了比传承更重要的东西——情。
她是龙侯山的一只雪妖,在毗卢境中违背师命,救了被两荒妖界围杀的朱青一命。从那以后,这位天帝山的天才妖修,便一直暗中来往于西荒与北荒之间,与爱人私会。只是世事难料,六十年前楚寒因西荒弟子死尽,一怒之下屠杀北荒妖界时,顺手斩杀了朱青的那位心头之爱。
这也是不久前,在北荒决心进攻天帝山之前,烈广散秘密告诉他的。彼时朱青情绪崩塌,思虑颤动,烈广散又以进入毗卢境为诱惑,这才说动了这位天帝山苍龙峰的殿主,与之暗中合谋,毒害了楚江天等人。
凉风拂壁。
在这座淌满了鲜血的大山下,谁也没有再问,谁也没有再说。
只有一股充满悲愤的肃杀之气,在缓缓凝聚,迸发。
面对不可匹敌的入侵者,这一次天帝山弟子脸上没有再出现任何绝望之色,有的只是赴死的决绝。
既然难逃一死,则必死得壮烈!
想杀天帝山这头凶兽,不脱半层皮是绝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