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窟中。
面对强敌的尴尬和怒火,白云生丝毫不慌,笑道:“阁下高抬我了,我可没这本事。是你们高估自己了,你真以为凭这些家伙就能抵挡本源之气?真是异想天开。”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尸堆上昏迷的白衣少女。
宇文成风闷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白云生指着寒玉床,道:
“我猜你们是为她而来,可惜无法破开本源结界,而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本源之气,条件是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白云生直截了当的语气激起了宇文成风与许三痴的百分不屑,他们断然不会相信这个绿魄境的毛头小妖能化解威力无穷的本源之气,遂揶揄道:
“你说你能解决本源之气,凭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云生目光一冷,道:“就凭我站在这里!”不等对面回答,他继续道,“反正我也跑不了,赌不赌,你定。”
说完伸出手做了一个“我无所谓”的动作。
许三痴在宇文成风背后低声道:“大人,这小子来历不明又诡计多端,不可信他!”
从火山岩浆死里逃生后,他对白云生的恨只能用死亡才能消解。现在除掉白云生不废吹灰之力,他绝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宇文成风却没搭理他,又认真地瞪了白云生一眼,闭目沉思起来。
白云生落到花寄词身旁,将卢九风重伤的残躯也背了过来。此时的风长老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花寄词立刻起身,不顾伤势为其疗伤。
过了好一会,花寄词才稍微抽出点心力,对白云生传音道:“公子,你不该来啊!”
白云生笑道:“来也好,不来也好,我都来了。”
“可是···”
“不用担心,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白云生甩给花寄词一个肯定的眼神,继而转身,胸有成竹地看着宇文成风二人。
只过了半盏茶。
宇文成风睁开眼,红瞳里散发着令人惊惧的杀光,他盯着白云生,缓缓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先解决本源之气!”
“没问题。”白云生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接着不容置疑道,“你们烟雨楼手段莫测,我要先将这些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才能动手。”
宇文成风红眉一狠,不耐烦道:“随你。”
在他心里,整个天虞山妖域都已收入囊中,白云生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只见白云生右手心绽出束束黑光,一座黑塔缓缓浮出。他看了身后的花寄词一眼,认真地点点头,接着一阵无形的气流将花寄词和四大长老的残躯收入塔中,而后塔身消失在白云生手心。
“锁妖塔!”
宇文成风不屑的目光里涌出了一丝贪婪。
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倚帝山妖域的无上圣器,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自信白云生不可能逃过他的掌心。
白云生没有理会他,飞身上前,来到五道本源光河汇聚之地,站在美丽动人的寒玉床侧。
他注视着温润玉床上沉睡的女子,黑瞳中充满了疑虑和凝重。
一层极薄极淡的寒烟笼罩在女子周身,那颗黑石就悬在她胸口的正上方,隐于薄雾之间。
据妖王花寄词所言,这女子应该就是天虞山的老祖,钧天殿的秋水将军花千尺。但让白云生想不通的是,这女子浑身上下竟没有半分生气,仿佛冰雕一般。
又迟疑了片刻,白云生不再犹豫,双手掌心相对,浑身黑气蔓延,一颗澈蓝色的光珠缓缓浮现。
霎时间,洞天中的水元气仿佛见到了帝王一般,不安地剧烈颤动起来。
水元气凝成一滴滴蓝色水珠,簌簌地朝白云生飞去,一时间洞天中宛如大雨横切,雨幕穿过五彩光河,散出阵阵绚烂的霞晕。
紧接着,一道恐怖的威压风暴以白云生为中心,无形无迹却又真实真切地滚滚而来,迅速漫上宇文成风心头。他体内的业力像是被痛打的落水狗,吱呀吱呀地四处逃窜。
好在他及时醒悟过来,控制住了体内紊乱无序的业力,但那些原本充沛在经脉中的业力却见了鬼似的统统缩回到了丹田附近。
宇文成风惊慌运转,却骇然发现自己这副身躯已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冻僵”了。而他身后的许三痴早已昏死过去。
“本··本源之威!”
后知后觉的宇文成风终于发现了白云生的古怪,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却再也无法平息。
“他竟然可以操纵本源之气!”
不过白云生此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小心翼翼地操纵着天水珠,就在他身下的寒玉床上,一缕缕五行光芒正缓缓腾起,被天水珠吸入“腹中”。
水蓝色的珠子静如一轮悬月,温润的蓝光从容不迫地接纳着一道道五行本源之气。
但白云生的神经却已崩到了极致——随着五行源气的注入,他对天水珠的控制也越来越勉强。
此等天地至宝本就不应凡人所有。
此刻,他身体周围汇聚了五行各系的本源之气,力量之强悍就连虚空都被压迫得扭曲起来。
白云生清楚得很,现在一旦稍有差池,不但自己不保,就连这灵隐窟怕也会落个灰飞烟灭的结局,被本源之气同化可不是什么动听的故事!
随着寒玉床中的本源之气渐渐汇入天水珠,白云生的意识也慢慢逼近了破裂的边缘。
忽然,一个奇妙的场景出现在他身边。
幻象中,天地皆白,无形无状,唯有一座寒玉石床落于目前,一位蓝衣女子从床上坐起向白云生看来。
女子起身,丝衣凹凸,蓝发及腰,晶蓝色的双眸宛如水塑,散发着令人不忍离视的清冷魅力。
“你来了。”
女子樱唇轻启,声音微凉。
正紧张地额头猛窜冷汗的白云生听闻此语,忽觉如春风拂面,原本吊着胆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抬眼看去,目光与女子交汇,一黑一蓝,陌生如初却又似曾相识。女子的绝世芳容竟让他短暂地迷离失魂。
不一会儿,白云生很快恢复如初,忽想起灵隐窟中的险情,开门见山道:
“你可是钧天殿天虞山堂主花千尺?”
女子蓝烟柳眉微动,声音淡漠道:“不错,我是花千尺。”
白云生收起笑意,认真又沉重道:“想不到能这样见到你,此刻天虞山危在旦夕,还请你出面拯救。”
“天虞山有难···”花千尺目光微微垂下,低声呢喃着,“难道是他来了?”
“呼!”
一阵温凉的蓝光洗过白云生,他只觉眼前一瞬晕眩,再清醒时已离开了那白色世界,脚心着地,重回灵隐窟中。
周围却依旧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
白云生摇了摇头,看看四周。不看不要紧,一看如撞鬼神。
只见洞天四壁上的五道神光已消失不见,让本就宽阔的石洞更加空荡。
寒玉床变成了一块黑石,床上无人,周围躺了七八层的尸体也没了踪影。在他右手边躺着两道人影,细看去却是那烟雨楼两尊一等杀手——宇文成风和许三痴。
显然,两人已经全无生机。
白云生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
但还没等他细想,“噗!”一口热血便从他胸腔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冰冷的石床。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四肢百骸碾压过来,瞬间麻痹了白云生的经脉,直冲心脏和丹田而去。
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传来,白云生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不久前,他勉强操纵天水珠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
忽而,一缕缕蓝光从天而降,笼罩了蜷缩在痛苦中的白云生。
不一会儿,蓝光中的白云生便安静下来,接着很快睁开双眼,目光向前索去。
只见莹光外,朦胧中,一位蓝衣女子朝他徐徐走来,碧如天空的纱裙在空中曼舞飘动,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尘。
白云生缓慢地移动双臂,艰难地撑起身。方才全身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蓝光消散,他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正是花千尺。
白云生揉了揉额头,道:“是你,你醒了?”
“是。”
白云生又斜了一眼宇文成风和许三痴的尸体,问道:“他们是你杀的?”
“不错。”
花千尺冰蓝色的瞳孔不染杂尘,那神光仿佛**大海一般深邃辽阔,让白云生看上一眼便怦然心动。他勉强站起身,唤出锁妖塔将花寄词和风长老等人放出。
花寄词刚一出来,看见花千尺便立刻双膝跪地,恭声道:“弟子花寄词,拜见圣祖!”
她曾在天虞山见过花千尺的画像,却远不如眼前这般仙气传神。
卢九风四位长老也如梦方醒,随着花寄词的声音双膝跪地,大声道:
“弟子拜见圣祖!”
卢九风不怒自威的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敬畏,而雨、雷、匡三位叛变的长老心里却千般心惊胆战,他们寿命不过九百多年,而这位天虞山圣祖在已传说中存在了近万年!
花千尺一眼便确定了这五人的身份,淡漠道:“起来吧。”
“谢圣祖!”
花寄词五人刚起身,便听花千尺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清楚,雨雷匡三人落凤山面壁,终死不得离开。”
阴谋败露,神的审判也即刻降临。
不过,雨霖铃三妖听到花千尺的话却是如蒙大赦,立即颤巍巍地双膝跪谢。对他们来说,篡位夺权、出卖宗门这种大罪纵然死上一万次都不够,但花千尺却只罚他们面壁思过,这简直比赏赐还要欣喜。
“呼!”
蓝光如风,一闪而过,花千尺轻轻拂袖,雨雷匡三人已消失在灵隐窟中,去往后山落凤山赎罪去了。
这出神入化的挪移之术看得白云生一愣一愣。
花千尺接着道:“花寄词、卢九风,你二人暂且退下,叛变初定,山中应该有不少事要做。”
“是,弟子告退!”
花寄词和卢九风一脸肃穆地退出了灵隐窟。
此次叛变范围虽小,但对天虞山的震荡却是极大,对他们来说宁无褒奖,但求无过。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蓝衣飘渺、仙气涟涟的花千尺双手欠与腰间,朝白云生行礼道:
“天虞山堂主千幻将军花千尺,幸会公子!”
白云生笑道:“将军有礼。”
现在他已恢复些元气,反噬的内伤也愈合得七七八八,面带微笑接着道:“想不到钧天殿中竟还有如此动人的将军,真是让在下惊艳不已。”
白云生话语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花千尺难的露出一丝浅笑,道:“公子过奖,宗主座下三堂各司其职,每位堂主都会有不同。”
白云生话锋一转,收起温煦的脸色,冷冷道:
“听花寄词说,是你种下咒术让自己陷入沉睡。”
花千尺美目中闪过几抹复杂之色,道:“公子所言不错。”
白云生道:“烟雨楼在天虞山妖域潜伏了那么多年,你们竟不得知,而你的沉睡恐怕也间接导致了这次灾难。”
花千尺歉疚道:“当年我因为一己之私封印灵隐窟,对天虞山确有愧疚。”
白云生面无表情地走到花千尺身前,竟然缓缓抬起掌心向她天灵靠去。
他的指尖略过花千尺的蓝色发梢,道:“也幸亏有花将军在,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和妖王他们恐怕早已西去了。”
花千尺闻言抬头,就在两人目光触碰的一瞬间,白云生黑瞳里亮出一道奇异的光,深深地看了花千尺一眼,一道声音传入她耳畔。
接着,白云生神秘道:“天虞山的那份地图在哪?”
花千尺闻言,慧目灵灵,玉手一挥,在掌心浮现出一块黑石,正是不久前悬在寒玉床上的那块。
她崇敬又神圣地看着黑石,道:
“公子,通往钧天殿的最后一份地图封印在此!”
说着,黑石已向白云生飘去。
此刻,白云生心中汹涌的激动已无法言表,他颤抖着伸出手,触向近在咫尺的黑石,眼中跳跃着不可描述的火焰。
“终于靠近了,我终于向那个真实的我近了一步!”
白云生在内心呐喊着,激荡着,冲锋着。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黑石的刹那,异变陡生。
“嘶!”
一道毒蛇吐信般的声响突然传来,紧接着,一条条墨绿刺藤鬼异地从地下窜出,须臾间便将白云生和花千尺捆成了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