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龙城。
月华似水,夜幕低垂。
街上行人零星寥寥,本是打烊之际,一家名为“回忆”的酒馆灯牌却刚刚亮起。
盥洗室,掬起一捧冷水,钱尘狠狠地搓了搓脸。
盯着镜子中陌生的人脸,他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明明昨天还在和小姐姐们把酒言欢,探讨生物的繁衍,结果醒来便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成为一家深夜酒馆同名同姓的老板,属实难以接受。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擦了擦脸上的水,钱尘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穿越就穿越吧,谁让咱赶上潮流了呢。”
来到店门前,他扫视着外面漆黑的街道。
“这大晚上的能有个鬼的生意,也不知道前身为什么选择在深夜开酒馆?”
内心吐槽完,转身走向柜台,从桌上拿起一本破旧的黄皮书。
这书是他醒来时,前身手上攥着的。
上面画着许许多多的神话人物,只是大多数都模糊不清,还能看清全部身像的只有二郎真君,也就是杨戬。
根据前身仅有的记忆,这黄皮书是祖上传下来的。
不过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的,钱尘就不知道了,但他觉得自己的穿越和这玩意儿可能存在某种关系,兴许找到某种方法自己就能回去了。
毕竟穿越虽潮,却还是不及原来的小姐姐香。
正琢磨着书,店里传来了脚步声。
钱尘抬眼一瞧,是个成年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
只不过脸色显得几分憔悴,黑眼圈极重,像是没休息好。
“来点什么?”钱尘放下黄皮书,问道。
男人揉了揉脖颈,脸上满是疲倦:“啤酒就行。”
未久,盛满啤酒的品脱杯便被放在男人的桌上,雪花般的气泡还在不断跳动。
男人拿起杯子,狂饮一口。
钱尘将托盘放置一边,准备坐下。
忽然看见闲置一旁的那本黄皮书,竟然书页翻飞,上面二郎真君的竖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钱尘看着书,又看向那个男人,眼眸微眯。
咚!
男人正喝着啤酒,一盘熟食忽然放在桌面,他诧异地望向老板,“我没点吃的。”
钱尘摆了摆手,“送你的,不值几个钱。”
男人闻言,憨厚一笑。
手指敲击着桌面,钱尘问道:“看你那忧心忡忡的样子,有心事吧?”
男人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看,事情总是憋在心里是不行的。”钱尘环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听完,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钱尘笑道。
纠结片刻,男人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颇为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怕你不信。”
钱尘一听,眼睛眯得更细了。
“没事,你只管说就好。”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说道:
“我感觉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
男人叫李佳,是个工程师。
三天前,按照往常一样来到工地指挥工作。
大概上午十点的时候,工人忽然跑来叫他,说挖到了尸体。
过去一看,果然发现坑里有具尸骸,身上还穿着嫁衣,古代成亲的那种凤冠霞帔。
尸体已经腐烂地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倒是那婚服没有多少破损。
局里的人很快来了,立即封锁了现场,工地的活也就暂时停了。
男人倒乐得清闲,可以在家休息几天。
但不知为何,那套嫁衣的画面却总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就好像以前在哪见过一样。
当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来到一栋古代的木楼下。
楼中莺歌燕舞,男人女人嬉笑一块,好不快活。
他正疑惑,忽眼前一晃,似有人影闪过。
再明晰时,光景巨变。
只见得江水涛涛,白浪不断。
自己不知何时立于一艘画舫之上。
耳畔传来曲儿声。
“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男人四下打量,却不见那声音主人所在。
咕咚!
忽地,江水翻滚,似有东西浮起。
男人低眼一瞧,心中大骇。
只见水中浸有一个女人,身着一袭嫁衣。
凤冠霞帔,正是白天所见。
女人泡在水中,苍白的脸上露出冷笑,正不断上浮。
好在闹铃响起,男人才从梦中苏醒,但那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后几日,男人睡觉,依然梦见木楼画舫。
而那水中人脸也离他越来越近。
……
“这么说,你是见到那尸骸后,才开始做噩梦的?”钱尘问道。
李佳点点头,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噩梦就没间断过。
而且他有感觉,多则两天,少则一日。
梦中的那女人就要彻底从水中出来。
见李佳神色忧郁,钱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了,咱们要相信科学,怪力乱神那些都是唬小孩的,你就别多想了,我觉得你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建议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李佳点点头,也觉得是要心理咨询一下,再这么下去,工作怕是要丢了。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李佳起身付钱,走到门口时,转身对钱尘说道:“老板,你是个好人,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哪的话,客人就是上帝,再者说,这大晚上的我也难得有人陪我说话。”钱尘摇摇头示意没事。
简单闲聊过后,李佳离开了酒馆。
目送人离去,钱尘重新拿起黄皮书。
果然,二郎真君的画像又恢复如常。
“看来确实是李佳引起了黄皮书的反应。”
钱尘又翻动着书页,目光在上面扫过,但上面的画像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奇怪,难不成打开方式不对?”
而当他翻到最后的时候,轻咦了一声。
因为钱尘发现黄皮书的最后一页变了,准确来说是多了一页画像。
上面画得是古代的新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只是比较模糊,像是褪色了一般。
钱尘猛然抬头,想起方才李佳说的梦。
“难不成这就是李佳梦中的那玩意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钱尘下意识地后脊发凉:“不行,以后还是白天做生意吧,感觉晚上风险太大了。”
说着,准备关上店门,打烊收工。
毕竟比起赚钱,还是小命要紧,保不齐前身就是被这样害死的。
结果他刚走到门前,头顶的瓦斯灯泡开始忽明忽暗,像是电压不稳的样子。
紧接着。
墙壁逐渐扭曲,地面开始晃动。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江浪之音,一股难闻的水腥味道涌入鼻腔,冲击着嗅觉神经。
钱尘抬头看向头顶,原来的灯泡已经变成了一盏朱色灯笼,黑夜之中,宛如一枚猩红的眼球。
他走出门外,江面灰蒙一片,不见星火。
而在自己脚下,摇曳着一艘装饰奢华的画舫。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歌姬的曲儿声。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