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冷目看着这些人,声音如结了冰般了。
那些原本觉得冷的人此刻感受不到冷意,反感受到一股威慑力,叫人无法抗拒。
众人乖乖让开条路,喉咙如被什么卡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齐齐目送着江溪抱着林箐箐离去。
直到两人离开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还是那个傻里傻气,一整天只会娘子娘子叫着的傻子吗?
方才那眼神那语气,可真叫人寒颤。
“哈秋。”
方婶抖了抖身打了个喷嚏,唇色发紫,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没想帮人反害自己也成了恶人。
瞥向那些正看着热闹的男人,她们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方才大嗓子故意吸引这些人过来,好让他们瞧瞧平日里他们恨不得多看两眼的林箐箐心肠有多黑,骨子里有多坏,没想反令自己没面子。
林箐箐以死证明自己清白,她们却步步紧逼,不愿听信她的话,耳坠子还是李婶子自己摘下来给牛嫂看的,若是传出去,她们肯定成大坏人。
乡下这地方,好事不传,坏事传千里,不用一会,肯定人尽皆知。
“李婶,你这事做的可真过了,大家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弄成这般,哎。”
牛嫂子提醒,轻叹一声道。
她纵是方才没在现场,但听林箐箐那几句话便知发生了什么。
林箐箐好歹是个女人,李婶子联合方婶子等人想扒拉她衣服,这与当众羞辱她有何区别。
换做是她被冤枉被误会还要被扒拉衣服,定也会选择以死澄清自己清白。
“我这…我这也不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理亏的李婶子声音小了几分,摆出一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模样。
“哎,待会儿你带上些鸡蛋,与箐箐道个歉吧,就是箐箐说你几句,你也莫要跟她生气,如今祭祖在即,回村的人又不少,七嘴八舌地,可莫要因此事闹得不愉快。”
牛嫂子比李婶子还要理智些劝着,替她出了点子。
若是平时闹,她肯定不理会她们怎么做,但今儿个林箐箐是撞在祠堂外头的柱子上,这事她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语里,虽是偏向林箐箐,但若仔细一品,便知牛嫂子更偏于李婶。
路上,林箐箐抬头,小心翼翼看着江溪的模样。
“相公,我没事,你可以放我下来的,这伤是小伤。”
林箐箐见江溪神情凝重的样子反有些心虚,语气软了几分。
她方才敢撞下去,那是知撞不死,而且她把控好了力度,最多就是擦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而已,无需担心。
她这么做也是想吓唬吓唬李婶子,让她日后不敢乱来。
“流血了,哪算是小伤。”
江溪低头,漆黑的眼眸中藏着一抹怒意。
然在看到林箐箐那张清秀的脸时,江溪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这种伤口对我来说无碍,就是有些冷而已。”
林箐箐见江溪消气几分,扬起一笑,眉眼弯弯道。
这种伤口等同于走路不小心擦破了皮一样,不疼不痒。
江溪见状,搂着林箐箐身子的手紧了几分,恨不得将林箐箐往自己怀中护着。
“不许有下次了,阿溪会生气的。”
江溪抬头,看着前方的路被积雪铺盖满的路。
鹅毛的大雪从上飘落,怕落在林箐箐身上,江溪小心翼翼地。
脚踩在雪地上艰难走着,却没喊半句累。
林箐箐睁大双眼,疑惑看着江溪,连忙安慰:“是是是,相公说得对,没有下次,我发誓。”
林箐箐举起三根小手指发誓着。
“我好像挺重的,相公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看着眼前铺满地的雪,林箐箐担心江溪会吃不消,他原本就瘦弱,抱着她走路肯定会很累。
“娘子不重。”
江溪低头,勾唇一笑,一脸认真道。
一见这笑容,林箐箐脸微红了几分,沉默,任由江溪抱着。
路过田地时,看着自己在田地上搭建的棚子将积雪挡住时,林箐箐心情大好。
再过不久,便能收成了,到时她们也能吃的上自己种的菜了。
“相公,你怎提个水那么久才回来?”
林箐箐突然想起什么般问,按理说从祠堂到河边去来回也就一会的事,但江溪好像磨蹭了很久才回来。
江溪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扬起一笑,开心道:“牛叔叔让阿溪陪他玩,阿溪就陪着牛叔叔玩了会。”
“牛叔叔?”
林箐箐蹙眉,思索着。
村子里哪有姓牛又上了年纪之人?
“嗯,画虫子的大叔。”
江溪嗯地一声点头,认真道。
林箐箐:……
虽牛有才看起来比她们大了十来岁,但也不至于要喊他叔叔的地步。
江溪这一喊,是直接将牛有才喊老了几个辈分。
“他与你玩了什么?”
林箐箐好奇问。
牛有才找江溪玩?不管怎么听都觉得玄乎。
“这是阿溪跟牛叔叔的秘密,阿溪不能告诉娘子。”
江溪莞尔,眯眼回答,那富满磁性的声音不管何时听,都觉好听。
林箐箐没逼问,毕竟是人都有想隐瞒的秘密,她家相公有,很正常。
江溪一路抱着林箐箐回家,自会引起注意。
于是乎,不到一刻间,村里的人便知在祠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一传开,李婶子便成了风口浪尖之人。
林箐箐回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立即喝了碗姜汤防感风寒,再用布将额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在额头上敷了些药草汁将就弄着。
不一会,李婶子便提着四颗鸡蛋与几颗菜,在方婶子的陪同下,以及在诸位邻居的视线下,上门与林箐箐赔礼道歉。
“箐箐啊,此事是我的错,我糊涂,不该没查清楚就冤枉你,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希望你能消消气,莫要跟我计较。”
李婶子一口一个箐箐,变脸比翻书还快,连林箐箐都忍不住想给李婶子鼓掌。
林箐箐冷眸打量李婶子。
“方才李婶你可是说,不可能冤枉我,若是东西不在我身上,从此便跟我姓还要将名字倒过来写。”
林箐箐冷声一笑,替李婶子回忆着先前她说过的话。
李婶子神色微变,有些不悦。
若不是怕邻里街坊们说闲话,说她欺负人,她才懒得听牛嫂子的话上门道歉。
这鸡蛋还是昨儿刚买的,全都给林箐箐提来了,林箐箐还给脸不要脸。
“箐箐啊,你李婶是跟你闹着玩的,耳坠子丢了,你李婶着急所以才说错了话,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李婶吧。”
方婶子在一旁赔笑,替李婶说着好话。
她方才回来邻居们都对她们指指点点点地,这事儿要是不摆平,她们怕事难在村里抬起头来。
“对啊,箐箐啊,这些鸡蛋你拿去补补身子,你就消消气,你若再不消气,我这心也愧疚。”
李婶将篮子往林箐箐面前推,手轻捶着胸口道。
“箐箐,你若这都不原谅我,难道得我跪下道歉你才原谅吗?”
见林箐箐冷目打量着她,李婶着急道。
“跪下,那感情好。”
眨眼一瞬,那双冷目中泛起一抹精光,毫不犹豫回答。
李婶子噎住,她只是在开玩笑,林箐箐怎这么不客气。
李婶子与方婶子两人脸色一变,林箐箐眯眼,嫣然一笑:“方才我是开玩笑的,就像李婶你与我开玩笑那般,李婶应该不会生气吧?”
眼中,映着李婶子阴沉的脸色。
“当然不会。”
李婶子咬牙切齿道。
心里明白是林箐箐故意戏弄她呢。
“东西我便收下了,这歉也当李婶你道了,此事翻篇,既往不咎。”
林箐箐瞥了眼篮子内的东西,这些都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李婶会这么匆忙赶来,肯定是外面说了些什么,才这么大出血还给她送鸡蛋来。
方婶子一听,连忙推着李婶的手肘,原打量着屋子周围的李婶子旋即回过神来:“我们箐箐真大度,此事翻篇,以后谁也不提此事。”
说罢,李婶子的视线又落在林箐箐后面的开着缝隙的窗户上,似要将窗户瞧出洞来。
这一幕,落入林箐箐眼中。
“李婶、方婶,若是没是…是不是该走了?我家相公现在还很生气呢,若是他瞧见你们,恐怕…”
林箐箐蠕动薄唇,轻轻提醒。
连她都忘不了方才江溪的眼神,更何况是她们。
李婶子回过神来,方婶子拉起李婶的手:“那,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任谁都听得出林箐箐是在下逐客令,再者江溪方才那眼神可真叫人寒颤,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不是她们能预料的,还是赶紧走为妙。
直到人离开,林箐箐才侧头,双目盯着李婶方才一直盯着的窗户上。
蹙眉,思索着。
夜晚,新月朦胧,天一片漆黑。
“有…有人吗…有人吗?”
河边大石上,牛有才声嘶力竭喊着,时不时打着喷嚏,双手双脚冻得一点知觉都没。
看着蔓延在自己脚下的河水,冷的是叫人打颤,加上这雪又比下午的还大,这样下去他迟早冻死。
牛有才后悔了,原是在河边遇见江溪想耍一耍这傻子,叫他往河里走去,再将他绑在这石子上教训他一下,谁曾想,那傻子反阴了他一把,捆了他手脚,将他绑在石上。
当夜,子时,牛家人才在河水旁寻到牛有才,而对于自己为何会被绑在河边的石上,牛有才是有苦说不出。
若说出来了,不就让人知道他是想耍江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