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故渊游至山脚下的河渠时,只见鱼清潺浑身金光缭绕,身在灌水中映照周边一片金黄,河内,一缕缕金色烟气没入水中,看上去如梦如幻。
见此,墨故渊不动声色飞跃而出,将一身水渍蒸发干净后,踱步到羽涅和落葵身边。
“墨故渊,你快看,潺潺姐按你说的正反哺水运到这条灌水里呢。”落葵一手伸去,笑着说道。
墨故渊站在岸边定睛望去,除了鱼姑娘体表已知的三处地方长有金鳞,此刻在她的胸前也有一道金光闪烁,这让墨故渊惊喜万分,还以为这一次的善意之举使得鱼清潺胸前又多出一片金鳞。
“倒是辛苦鱼姑娘了。”墨故渊点了点头,眼里倒影都是她的模样。
羽涅双手抱胸冷冷望向墨故渊,只是他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原本白皙俊俏的容颜变的通红无比,不知是否刚才的红泥贴在脸上让他还未退散火热。
墨故渊视若无睹,他看了一会鱼清潺后,感觉时机适宜,便开口提醒说道“鱼姑娘,先上岸吧,这灌水得你水运之气反哺当中灵气已经充盈。”
鱼清潺双手旋转,深吸一口气,体内所有金光一个照面悉数消散,待得一切恢复原样时,鱼清潺已经恢复人身姿势站在几人身前。
“身体可有异样?”看着鱼清潺微微苍白的模样,墨故渊轻轻问道。
鱼清潺摇了摇头,道“这种反哺水运,类似将自身修为遣散一部分,假以时日恢复后,并不碍事。”
“这么一说,不就是潺潺姐用自己的大道根基在为灌水巩固基础吗,难道以后经常需要这样么?如此一来,潺潺姐走了那么多大江大河,后面又要反哺给这些途经的山河,前前后后,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落葵好奇问道。
羽涅瞧准机会,立马附和说道“我看十有八九是墨故渊故意戏耍潺潺,好让他这一路死皮赖脸的跟在潺潺身边。”
墨故渊笑骂说道“你才死皮赖脸,莫非还惦记那一脚?没我那一脚,你能活着站到现在?”
羽涅揉了揉依稀还有几分胀痛的屁股,有苦难言。
早前入水,感受到灌水河里的不同后,羽涅对河底下的铜矿泥沙颇为上心,尤其是全身被这种红色泥沙包裹后,一股暖流流转四肢百骸,这让他说不出的惬意舒适,甚至是欲罢不能。随着泥沙聚集包裹的越来越多,羽涅整个人越发精神,就好像他已经与河底泥沙融为一体,随波逐流下,无需自己出力,念头所起,他便悠然而往。
只是这种感觉还没持续多久,河底下泥沙的聚集实在太过繁密,以至于到了最后让他承受不住压力,差点窒息。
而墨故渊那一脚,是神来之笔,给了他一个出气的缺口,应是恩人无疑。
见羽涅无法可说,墨故渊并未和他计较什么,转过头朝落葵解释说道“无需如此,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比较特殊,既然这杏花村是有古人神明庇护,村民以灌水为生,我们能为其带来一份福泽,不一样是增添大道机缘么,至于鱼姑娘消耗的部分修为,日后多走几趟山河大江便是。”
鱼清潺倒不觉此事有何不妥,毕竟从来到西山经走江开始,自己已经蚕食了不少水运之气,如今借此机会反哺一二,正是理所应当,若不是墨故渊制止,她还想多溃散些许。
看着眼前灌水里的灵气充沛,隐约间甚至还有一丝丝金光涟漪泛滥,随波一路流向了远方。鱼清潺眨了眨眼,不知为何,自己的大道造化没入水中后,她好像察觉到一丝心悸的气息,这让她有几分不寒而栗,却又说不清缘由。
墨故渊悄然走到她的身边,道“怎么了,可是舍不得你那些金光大道?”
鱼清潺气笑道“哪里敢不舍得,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我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的修为都付之东流,让你给我说大道大道,我啥都没了,也省的以后你替我操心。”
墨故渊哑然,并没有将她的话语记挂在心,反而是随鱼清潺的视线一起拉长看去,眼光亦是深深涌动。
“林中尽头,会是杏花村么?”鱼清潺喃喃问道。
“也许吧。”
石脆山上的棕叶纷纷,紧接着漫天飞舞而来,在小雨渐停的趋势下,棕叶遮天蔽日卷卷飞来,诡异莫名。
落葵牵着饺子站在古道大地,昂首看着苍穹忽而之间变的阴暗,她情不自禁靠近羽涅几分,道“这风都把山上的棕叶吹下来了啊。”
羽涅紧紧抓住落葵的手,指尖白光泛滥,不让彼此间有松开的机会。
“棕叶都被风吹了,可楠树还是纹丝不动啊。”羽涅缓缓说道。
“是诶,怎的这大的风,那些楠叶吹不散呢?”
羽涅轻捋发丝,笑着说道“说不定楠树在守着什么呢?”
落葵转过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羽涅,眼里透露懵懂的目光,满是欣奇。
两人牵手相握,在林间大地,一身衣衫随风鼓舞,猎猎作响。
墨故渊站在鱼清潺身前,大风刮来的方向,全都被他一人阻挡了下来,他眯起眼睛望向石脆山,继而朝那些棕叶飞去的地方看去,脸上渐渐多出一丝凝重。
“风太大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此处天地我总觉得好像......”墨故渊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水花声,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鱼清潺再次跃入灌水河底,直奔底下游去。
“鱼姑娘!”墨故渊惊呼一声。
一抹棕叶落在了鱼清潺的发间,仅仅一片枯叶的份量,直接将她拽向了水中。
墨故渊没有犹豫,即刻跳下水底,直奔鱼清潺追去,同时口中不忘朝岸边的两人喊道“保护好饺子,切莫入水,沿灌水的河流方向来找我们。”说完,墨故渊整个人扎进水中,眨眼间就看不见踪影。
羽涅和落葵急忙跑上前来,望着灌水浩浩荡荡朝前奔流而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么,怎的潺潺姐又跳进了河里?”落葵挠了挠头,不解问道。
羽涅皱着眉头,先前和墨故渊距离稍远,他并未看的太过仔细,不过听墨故渊最后交代的话语,好像他们那一会是遇见什么紧急的突发情况。
低头看向灌水,羽涅眼光一沉,不知何时起,这条江河的颜色竟是变的浑浊暗沉,不复之前山清水秀姿态。
被风吹散的落叶纷纷坠入水中,随着每一片棕叶飘下,羽涅只感这灌水就越发深沉一分,到了最后,甚至连水底都无法看清。
他用脚尖顺势踢了一颗石头入内,可石头并未沉入水底,在羽涅的眼皮子底下,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融化,最后和浑浊的河水融为一体。
“啊,怎会这样?”落葵大惊失色。
羽涅一手抱起饺子,一手拉过落葵,追寻灌水流去的方向,二话不说,直奔而去。
石脆山巅,常年冰封霜冻的白雪开始融化,隐藏在雪底的灌水源头也渐渐浮现上升,随着越来越多的冰雪化成河水没入灌水源头,猛然间,水势陡涨,汹涌澎湃,齐齐朝下流奔赴飞跃。
山河大地,河水动荡,泛滥成灾。
下游河段,墨故渊身上犹如肩挑百斤重的负担,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身躯沉入河底,只是悬浮在中间地带,借着微弱的视线,还能看见鱼清潺就在自己身前的不远方。
“鱼姑娘,你怎么了?”墨故渊竭尽全力朝她传音大喊唤道。
前方,鱼清潺发间上的那片棕叶在水底透露一丝亮光,光芒忽明忽暗,紧紧吸附在她的脑袋上,犹如某种禁制,又像是一种封印,这让鱼清潺身不由己。
“刚才飘散的棕叶应是麻痹我们的视线,这一片夹杂其中想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眼下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它带着我游离。”鱼清潺听到墨故渊的呼唤,只能头也不回传音喊道。
墨故渊脸色惊慌,其中更是对未知的危险感到恐惧,不知好端端的怎会被人惦记偷袭,若不是那阵风来的实在诡异,他根本发现不了此地还有一些古怪。
在鱼清潺说完的那一刻,她的身影随波逐流的趋势越发汹涌,隐约间就要消失在灌水之中。墨故渊目光一沉,脚下黄光闪烁,一道八卦在其身后绽放而出,随之带着强劲有力的速度一往无前,他深怕自己会跟丢。
灌水之岸,羽涅在疾行的途中突然回头看向身后,只见远方山头上的洪水漫上河渠,沿途捣毁一大片丛林,大水汹涌澎湃,咆哮不已。
“羽涅,小心!”落葵在身后焦急喊道。
羽涅脚步一停,在一处数丈高的岩石前硬生生止住了步伐,一脸茫然无措。
“灌水怎的不见了踪迹?”
巨大的岩石赫然伫立在地,而灌水流经此地,就不见了影子。
羽涅绕过岩石看向后方,脚下是一望无垠的土壤,延伸远方。
落葵似乎想起什么,她提醒说道“会不会这里也有灌水的暗河,应是沉入了地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