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高考,明镜已经很少回陈家。芷溪在收拾明镜房间时,发现了明镜的日记。首页上是首小诗《安妮》。
世上再也不会有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
愿意拉住我的坠势、颓势,我的毛躁
和漂泊
直到有一天,一双白净,纤细
大家闺秀的手覆上额头
我才明白,所谓生活,已不再是
我,安妮,诗和从前,牛角巷
和文庙街......
这首小诗,对于中文系毕业的芷溪来讲,很容易理解。安妮在这里暗指母亲。父母离异后,明镜的生活缺少了一份依靠和温暖,在没有安全感的生活状态下,他有这样忧伤的情感可以理解。牛角巷和文庙街是他家原来的住处。“大家闺秀”是谁呢?芷溪觉得很可能指的是她自己。
一首诗,把芷溪带进了一段情感的隧道。
母亲生完她难产去世了,但幸好有一份父爱填补。而明镜遭遇的遗弃,或许让他面对起来更艰难。第二篇日记是他抄录的日本电影插曲《草帽歌》的歌词 :“妈妈,你可曾记得,你送给我那草帽,很久以前失落了,它飘向浓雾的山坳........”。
这部电影的故事梗概,与他的身世大抵相似,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现所拥有的一切,不敢认亲身儿子的故事。芷溪很熟悉这部电影,也特别喜欢这首电影插曲。她轻轻放回日记,明镜的内心世界,她不敢触及。
周末,明镜回来的时候。赶巧老陈跟芷溪正在通电话,明镜抢过来说:“啥时候回来呀,我们都想你了”。陈工电话那边说:“芷溪说你破了省记录,没给我丢脸,先给个口头表扬,回去补个礼物”。陈工电话里接着说:“愿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明镜表情瞬间僵住了。
芷溪觉得不对劲,问明镜,说:“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明镜捂住电话,小声说:“老陈让我叫他一声父亲”。
轮到芷溪傻了,心想老陈想儿子想疯掉了。
明镜说:“老陈同志,你注意身体,早点回家”。说完把电话撂了。
这叫一声父亲的话,两个人的理解非常不同。
明镜觉得这是老陈开的玩笑。
但芷溪却听出了深意。她认为老陈这句话等于把她们的师生关系,以平辈论了。或许还有意招他女婿的意思。芷溪越想越怕。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舞蹈教室里,灯光昏暗,芷溪把音乐声音调的很大,她随着节奏忘我的跳着。她那成熟而美丽的身体在旋转、扭动........她想从心里抹掉那个瘦高、健硕、帅气、忧郁的明镜,她抗拒着他的占据,随着音乐戛然而止,她摊倒在地上。
北方的春节并非是春天的节日,城市在三月份里仍是一幅严寒的景象。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明镜望着车窗外透明而冰凉的山峦,心事重重。还有三个月高考了,这大概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回家了。
明镜开门进来,没见着芷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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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下白色围巾放在门口的台上,把黑色羊绒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露出了浅灰色高领毛衫,显得修长而干净。芷溪正在厨房烧菜。明镜走过去靠着芷溪,深深嗅了一下说:“好香”。
芷溪拍着他头,说:“馋猫”。
饭后,芷溪拿出给明镜的礼物。
一套深蓝竖条的西装,白衬衫,一条领带,一双黑色皮鞋。
明镜穿上之后,故意摆弄一些姿势,引得芷溪拍手叫好。足足嘚瑟半个小时,明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拉着芷溪的手,说:“本该是不幸的人生,有了你,却变得幸福满满,我该如何报答你?”。
芷溪说:“你穿西装真帅,喜欢这成人礼的礼物吗?”。
明镜开心地说:“喜欢。对了,关于报志愿,你跟老陈什么建议呢?”
芷溪说:“我三岁的时候,老陈带着我离开南京来到甘肃工作,他是保密单位,具体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如今,他年龄大了,想带我回南京。上个月他给组织打了申请,如果组织批了,老陈和我就要回南京。我们是希望你报考南京的某所大学,那样我们一家人就不会分开了”。
明镜动情地说:“我想跟着你们,你们在哪,家就在哪”。
芷溪说:“老陈走时,已经替你想好了一个学校,南京战略学院。这个学院隶属于国防部,有机会可以为国家工作。也可以进企业做商业分析师,或者是战略规划师”。
明镜说:“只要不离开你,去哪都行”。
芷溪被明镜的这句话扎到了,她主动把明镜抱在怀里,明镜顺势卷缩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抹斜阳映射到明镜俊朗的脸上,让芷溪忍不住去抚摸.......
明镜清楚她对陈芷溪的爱有多复杂。
曾经在课堂上,芷溪是先生。把处在绝境的他领回家时,芷溪是恩人。偷偷站在她背后,看她烧饭的时候,她像妈妈。在她怀里,闻着她体香的时候,她是恋人。然而,这样的爱像是被某种东西压制着,让他无法逾矩。
相对而言,芷溪敢爱敢恨,比明镜更容易澎湃。明镜健硕的身体,忧郁的眼神,拽拽的样子,正是芷溪心中的那个人。
高考。
全世界再也找不到这样公平的底层人物向上流动的机会。要想报答陈家多年的养育和教诲之恩,高考是明镜的必经之路。他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改变自己的人生。
6月9号,高考结束。
6月25号,分数出来了,明镜637分。
25号当晚,旧港咖啡馆,郭晓婷请大家吃饭。他哥和赵续生也来了。
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桌,郭晓婷端起酒杯说:“同学们首先祝贺大家毕业,遗憾的是,我要离开大家去美丽国留学啦,今天晚上算是告别宴”。
一袭黑色长裙的郭晓婷,端庄而婉约。
明镜说:“大西洋那边风大,你这飘轻的身子骨,出门得揣着护照,不然刮回来可算偷渡”。
郭晓婷噘起嘴,说:“我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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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护花使者赵续生,忙着讨好地说:“真刮回来,还省张机票呐”。
晓婷他哥怼赵续生一句,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几杯酒下肚,晓婷现出了醉态,她摇着头说:“我就不明白明镜同学,637分,你报考什么战略学院,你是不是有病?”。
明镜说:“战略学院那不好了,高屋建瓴,纵横捭阖,威风着呢”。
郭晓婷说:“我是服你了,就他妈跟人不一样,咱学习不好,没得选,只能花钱去国外转一圈,再回来”。
明镜这会儿有了几分醉意,说:“我跟你说郭晓婷,别让大鼻子祸害了,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别说你是中国人,就说你是日本人”说完,引得全体哄笑。
赵续生说:“晓婷,我支持你去国外,法律健全,自由,元首违章,交警都开罚单”。
此时的明镜醉劲上来了,他撸起袖子,痞性十足,说:“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信这慌话,元首把一群警卫甩了,自己开车上街?还遇上了一个不开眼的交警?如果真有这事,那就是老头任性呗,跟他妈的民啥的、主啥的,有关系吗?”。
赵续生刚要接茬,被晓婷拦住,说:“你快闭嘴吧,你能说过他?”。
明镜敲着桌子,说:“在自己家夸别人的妈贤惠,这不是找妈抽你大嘴巴吗?”。
赵续生被抢白的,恼羞成怒。郭晓婷一看不妙,连拉带拽把明镜拖出咖啡馆。
大街上,晓婷挎着明镜的胳膊边走边说:“明镜,我会想你的”。
明镜一双醉眼斜楞着郭晓婷,说:“我就不理解了,你这样的资产阶级大小姐,怎么会喜欢我这穷小子?”。
郭晓婷亲昵地说:“爱是疑难,说不清楚的,反正就是喜欢。好吧,就算我是你说的资产阶级,那也是让先富起来的那伙资产阶级,你娶了我,我的也是你的,我们不就和谐了”。
明镜说:“你的觉悟在我的帮助下提高了不少,你越来越像资产阶级的先进代表了嘿”。
晓婷笑得前仰后合,说:“在代表的强烈要求下,能不能吻一下我们资产阶级?”。
明镜故作为难状,说:“还是算了,上瘾了,没处找你”。
晓婷推开明镜,说:“嘴损吧你”。
明镜在前面跑,晓婷在后面追,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临行前,晓婷央求明镜去机场送行,明镜拒绝了。他见不得离别的场面,在她家人面前自己算什么身份?
尴尬。
假如有一天自己离开,也不让人送别,“千山独行,不必相送”,让人走的坚决和踏实。
芷溪帮着明镜收拾行装,心里很是不舍。
明镜说:“不久我们就会南京相聚,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芷溪说:“老陈在就好了,我有点想他了”。
明镜安慰她说:“等老陈回来,你或许就回南京了,我在南京等你们”。
芷溪深情地看着明镜,说:“好,南京等我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