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茵一直守在丞相门口,原以为会很久,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乐游叔就出来了。
“乐游啊,你我许久没有见面,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我为你寻得,你不来找我,我也不敢去烦你!”
司马丞相身后跟着好几个壮汉,手里都扛着一个一个的大箱子,箱子看起来沉沉的,打开后,都是一些书籍。
乐游却笑着摇着头,“我啊,现在都钻研厨艺,只想把我那侄女给喂得白白胖胖的,日后好嫁人,然后去当外舅公,带外孙天天爬树钓鱼,你找这些孤文独本,还是留着给有需要的人吧。”
司马渐离明显还是有点不泄气,“我将这些书都放在你以前喜欢去翻阅的书阁,你想去便可。乐游兄,当年种种已经不需再提,当你我情谊……”
“时辰也不早了,孩子们还在家里等我,丞相大人日理万机,能抽出一点时间听我唠叨已是万幸,告辞。”
乐游大袖一摆,干净利索地就转身走去,脸上依然带着平日里和气的笑容,但却有那么不一样的地方,竟然昂扬着一种高贵的桀骜。
太奇怪了!
姜文茵从未看到自己的大伯会如此恭敬的对待一个素人,而且这种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怀念,甚至还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对方可是乐游叔啊,那个一直都只在市集里卖豆腐脑的乐游叔啊。
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素人,大伯何故……
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刚追上去,想询问一声的时候,自己的视线就那么一黑,整个人被套到麻布袋子里了。
再次放出来后,还是丞相府后面的那个后花园,只是司马渐离坐在藤椅上,低垂着眼睛,一改方才那和气的模样。
“文茵见过大伯!”姜文茵根本就不敢抬头,乖巧跪着。
“你把你问鱼子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司马丞相缓缓地看着姜文茵。
“啊?”
“你不是说帮助你同窗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牵涉到鱼子笺,怎么事关人命,你原原本本都吐出来吧。”
从最开始的恼羞成怒,到此刻的细致询问,姜文茵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疑问。
“是……有什么疑问吗?”司马丞相的语气扬起了几个度,压迫感扑面而来。
“是是是,文茵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文茵上过无数的公堂,这一次,却发自内心的战栗。
……
这是尹争争被抓入大牢的第三天。
“争争姐姐,你相信世界上有狐狸大仙吗?”晌午过后,尹争争昏昏欲睡的,可在这个潮湿的监狱里,她不是睡觉就是睡觉,实在是没瞌睡可睡了。
对面的颜阿梨喋喋不休的说着,尹争争觉得这个小姑娘一定是目睹了自己父母去世后,脑子也真的不正常了。
“狐仙啊,是仙人一种吗?如果能把我救出去,我就相信!”尹争争也慵懒地回了一句。
“姐姐,你可真有趣!我看见过狐狸大仙,如果我不躲在这里,我应该会被取走性命吧!”
“丫头,等姐姐出去了,一定会帮你找最好的大夫,好好的给你看看病!”尹争争躺在地上,打着哈欠,翘着二郎腿,嘴巴翘着,人中卷着一根稻草,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姐姐你能出去吗?刑部大牢,特别是我们这个牢狱里的,都出不去了吧?”
“小姑娘家要积极乐观一点,咱们大迹的三司部还是很厉害的,我舅舅说,先皇后在建国之初就给迹国争取了很多权利,想比其他国家,迹国的女子已经幸福许多了。”
“幸福么?阿梨只知道当初阿爸阿娘一起种花,我们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可惜,都被狐仙大人收走了!”
“阿娘阿爸啊……”尹争争很少问乐游自己父母的事情,小的时候自然会好奇,舅舅从来不避讳,告诉她父母都是顶天立地的纯良之人,只是生下她后就死于疫病,不能亲自养育她长大。
她发现自己每提一次自己的父母,舅舅事后都会难过地发一会儿呆,久而久之,尹争争就不再提了,反正舅舅已经做到极致了,又当爹又当娘。
“阿梨,你说你看到了狐仙大人?可是你眼睛……”
“不是天生的,就是亲眼看到狐仙大人让阿娘杀死阿爸,狐仙大人杀死阿娘后,我就再也看不见了……”
尹争争转了转眼珠子,总觉得心里堵得慌,“阿梨,你真的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三个月前,我们家的花圃里盛开着满园的梅花,比往年开得茂盛许多许多,芬香扑鼻,张员外家,秦氏绸缎庄,醉来酒楼的老板们都订了许多的梅花,阿爸说等开春了就拿着这些银子给我和阿娘做一身衣裳!”
尹争争蹙着眉,在昏暗的灯光下,再次瞧着眼前的姑娘。如果真的是神志不清,为何这丫头会将这些细节都记得这样详细?
“阿梨,要不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姐姐是个状师,搞不好可以……”
“尹争争!”
牢房的门突然打开,进来三四个衙役,凶神恶煞,“你的案子现在大人要提审了!”
尹争争眨了眨眼,“我的案子?这么快?哪位大人?”
“废话那么多,你以为你是什么要紧人物吗?带走!”
刑部的人二话不说就开了尹争争的牢门,提着她的小身板就往外拖,“阿梨,姐姐出去一会儿啊,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做主的,你要记住,我叫尹争争,北城衙门的女状师!”
“呵,还北城衙门的女状师,有没有命能看明日的太阳也不知道呢!”
其中一个衙役嘲讽了一句,尹争争担忧地最后看了阿梨最后一眼。
洛永倾一身官服,头上有“明镜高悬”四个字。
惊堂木下,他只是瞥了一眼尹争争,“罪犯尹争争,你被状告杀两条人命,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本官问你,认不认罪?”
尹争争突然之间就开始想念可爱的史目达了,废话多,绝不会有杀戮之感。
“本官问你话,你瞅着本官干甚?难不成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你才坦白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