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尹争争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声疾呼,无奈整个人还是掉了下去。
黑乎乎的甬道里看不清任何东西,没有支撑力,整个人一直往下坠,耳边可以听到四周小石子滑落的声音,还有呼呼的狂风。
心也是提到嗓子眼,害怕的一声都叫不出,那是对未知的极度恐惧,只能闭着眼,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要走向什么方向。
她从未觉得原来脚踏实地的感觉是这么的舒服,虽然她整个人是坐着的。
“老天爷啊,你不公平啊,我还没有从令院肄业,没有孝顺我那苦命的舅舅,没有嫁给完美的星河哥,你就这么残忍对待我……呜呜……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不死也是残废啊!”
在尹争争越发激动的鬼哭狼嚎声中,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
“咳咳,尹争争,你再不从我身上起来,我立即送你去天上找老天爷哭诉!”
“啊?”尹争争扶着狭窄的墙面艰难起身,云霂负气而起,厌恶地甩了甩衣袖,从身上拿出火折子,一道微弱的光缓缓地摇曳出来。
“呀,是云霂大人呀!哎哟,刚刚是大人您救了我对不?难怪难怪,我怎么觉着这地面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子高贵的檀香味……”尹争争一张花猫一般的脸笑得灿烂,不忘赶紧为云霂抖着衣服上的灰尘。
“你若再多言,我就让你永远都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云霂斜睨一眼尹争争,十分懊悔自己鬼使神差跟着下来,竟然做了这个女人的肉垫!
云霂是有功夫的,这点坠落还不足以伤到他分毫,他抖净了衣冠,便要往前。
“大人……”尹争争抓了抓云霂的衣角,眼眸中全是楚楚可怜。
上面的机关在他们往下坠落的时候就立即合上了,约莫着这是个地下室,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用轻功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已经有发现,自然是要探寻个水落石出。
可云霂拿着火折子刚走一步,尹争争就装作弱小无助的拉着云霂的衣角,“大人……那个……我脚疼!”
“我知道,所以呢?”
“不,你不知道……之前我左脚受伤,刚刚,好像右脚也受伤了,现在……寸步难行……”
尹争争说完不忘记眨眨眼睛,可怜巴巴地扁着嘴。
“你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我们大理寺门口的一条流浪奶狗,摇着尾巴转着眼睛,求着别人投喂骨头!”
尹争争咬着嘴角,这个云霂,竟然骂自己是狗!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再生气,也必须压下去,几乎是祈求道:“大人,您是的堂堂小国舅,您说学生是什么学生就是什么咯!”
一声冷笑,云霂一甩袖,就将尹争争的手打开了。
“第一,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脏,我的衣服容不得沾染半点灰尘;第二,我不管你是脚受伤还是残废了,跟我没有关系;第三,你要么就留在这里,要么就跟我一起进去,再多一句废话……”
“大人啊!”尹争争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云霂的小腿,自己的脸还不忘在云霂那银灰色的绸缎上擦了擦,又吊着嗓子,“云霂大人您是全天下最心善的大人,您是绝对不会将学生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大人,您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吧,我好歹也是为了替你做事才落得如此下场啊!”
此处是密闭空间,本就十分窄小,尹争争这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嚎,快要震破云霂的耳膜。
云霂闭上眼,不停地顺了几个深呼吸,身子动了动,可脚下那女子几乎将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你……到底想怎样?”
听到有转机,尹争争吸了吸鼻子,抽泣着,“学生乃弱质女流,确实胆小如鼠,一个人在此处,还不如要了学生的小命!”尹争争转动着大大的眼睛,掺和着几分不怀好意,“而云霂大人您少年英才,力能扛鼎……不如……不如……背着学生前去?”
“想到别想!”
云霂二话不说,用了几分力道,脚踝一个伸缩,就挣脱了尹争争,自己一个人拿着火折子朝前走。
“唉唉唉……云霂大人!大人!”
整个甬道只剩下尹争争那撕心裂肺的呼唤,还有越来越暗的灯光。
她不是矫情,她是真害怕黑。
她和旁人不一样,旁人哪怕在黑暗中也会渐渐适应,她却不行。只要一黑,她就什么都看不见,视线就是一片混沌,黑乎乎的让她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从蓉城来到迹城的原因,乐游带着她来迹城医治——有位休致的太医给尹争争瞧过,说这是夜盲之顽症,只能靠草药慢慢缓解。
一直以来,这个病只有乐游和满星河知道,以至于尹争争的闺房中,夜晚也是红烛在伴。
尹争争坐在满是灰尘的甬道里,抱住自己的膝盖,视线逐渐模糊。视力的缺陷,必然导致听觉的灵敏,有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加重尹争争的害怕。
“星河哥哥,舅舅……”她垂着泪,没出息地唤着自己家人的名字。
她将头埋入自己的膝盖里,抽抽搭搭的,干脆痛哭起来。
哭声太大,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前面多了一双脚。
“真是麻烦!”云霂负气低吼一声,将尹争争一把扛起,准确地甩在了自己的后背。
尹争争被这突然的变故也吓了一跳,脸上还挂着泪,在微弱的灯光中,自己竟然已经趴在云霂的后背上了。
“大……大人……”
“这事儿是你欠我的,我看在满星河的面上,你给我记在心里!”
“哦!”尹争争擦了擦眼泪,扶正了身子,尽量不给这位阎罗王增加麻烦。“大人!”
“我不喜欢话多的人,你最好闭嘴!”
“我的意思是……我拿着火折子吧……这样您方便些!”
云霂又叹叹气,将火折子递给了尹争争,背着她走出了甬道。
尹争争手里拿着火,心里舒坦多了,反正就算等会儿云霂丢弃她,她也不怕黑了,思及此,转哀为喜。
“你这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做状师可惜了,唱大戏也适合你!”
云霂冷哼着,不知道自己为何管这个死丫头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