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说？”
江锦璨从他怀里退出来，在他身上扫视一眼，直言不讳：“小叔叔，你自个儿瞧瞧你自个儿的身板，那是能行的样子么？一看就不行。”
沈延卿脸色僵住，缓缓吐出两个字：“我行。”
江锦璨感觉他很倔强，虽然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但还是忍不住无情地反驳他：“不，你不行。”
闻言，沈延卿登时黑了脸，低头就在她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听到她吃痛地‘唔’了一声才放开她，咬牙切齿道：“以后你就知道我不但行，且还很行。”
江锦璨茫然：“？”
小叔叔好像很介意别人说他不行，既然他介意，那自个儿乖乖闭嘴，不说便是，至于是不是真的行，以后便知。
沈延卿暗自吸一口气，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刚要转移话题，就听到外面传来‘嘭嘭嘭’的几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便是老百姓们的惊叹声。
江锦璨听到外面的动静，蓦地站起身来，语调轻快道：“小叔叔，有人放烟花了，我们出去瞧瞧。”
还不等沈延卿回话，她就步履轻快地出来船舱。
各色烟花争相绽放，天幕上流光溢彩，烟花在高空中下坠时，宛若星辰瀑布陨落，美轮美奂，皎洁的月华在烟花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岸上的百姓惊叹欢呼，有不少在游护城河的人也出了船舱，观赏这绚烂的视觉盛宴。
江锦璨站在船舱外，嘴噙笑容，仰头望着漫天烟火，伸手拽了拽身边男人的衣袖：“小叔叔，你看那边，好不好看？”
沈延卿抬起眼眸，便是小姑娘的如花笑靥，那双明亮的杏眼里映照着漫天星辰与五光十色的烟花，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好看。”
他回答。
烟火绚烂，不及小姑娘脸上笑靥。
星辰浩瀚，不及小姑娘眸中星河。
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从何时起，小姑娘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的心绪，心里眼里仅此一人，无可救药地沦陷其中，也不想自拔。
江锦璨听着那一声声沉闷的巨响，看着绚烂夺目的天幕，道：“今年的烟花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那么大手笔，烟花放了那么久还没有结束。”
沈延卿回道：“应该是庆贤长公主，你瞧左上方，往上数第三艘画舫，那是庆贤长公主的画舫。”
闻言，江锦璨目光循着他所指示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艘三层高的豪华画舫，就画舫外的装饰皆不是凡品，精美绝伦的五彩琉璃花灯，在周围的画舫中独树一帜，耀眼夺目，一瞧便知其主人身份不简单。
是庆贤长公主的画舫，她认得。
作为明德帝的嫡亲妹妹，庆贤长公主向来大手笔，加之喜爱热闹，在这种普天同乐的日子，自是不会错过。
须臾，她侧过头看身边的男人，询问道：“小叔叔，你觉得一个爱热闹的人，实际上是怎样的？”
沈延卿知道她问的是谁，回道：“或许是本性使然，又或许是为了麻痹自己。”
江锦璨沉默，感觉庆贤长公主属于后者，与驸马夫妻情深，然驸马早逝，他们夫妻也没有孩子，庆贤长公主失去挚爱之后，消沉了许久，不知道怎的，忽然间就振作起来，不再伤春悲秋，变得爱热闹，时常设宴，至今没有改嫁。
过了片刻，江锦璨冷不丁地说了句：“小叔叔，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能走在我前面，知不知道？”
沈延卿脸色一僵，看了眼小姑娘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小姑娘没有提半个老字，可他却感觉小姑娘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年纪大死得快，一个不注意就会死在小姑娘前面。
他反问：“璨璨，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比你大七岁，而不是七十岁？”
江锦璨微愣，旋即咯咯笑道：“小叔叔，你若是比我大七十岁，我肯定看不上你，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找一个比自己驾鹤西去的祖父还要年纪大的糟老头子做夫婿？”
沈延卿语塞：“……”
须臾，沈延卿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在她粉颊上亲了亲，柔声道：“璨璨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会一直陪着你，你能活多久，我就活多久。”
你能活多久，我就活多久。
明明很平淡的一句话，但每一个字蕴含着浓厚的爱意。
这是有多深沉的爱，才能让对方抱着不能同生，但求能共赴黄泉的决心？
江锦璨心神一震，胸腔里那颗心乱了跳动的节拍，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见男人神情温柔地看着自己，那宠溺的眸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
须臾，她心念一动，踮起脚尖，就在男人的薄唇上啄了一口，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眸，眼底的笑意绽开，弯起嘴角笑，郑重道：“小叔叔，如果你能活，我舍不得你跟着我一起死，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替我继续看这世间的风景，然后在拜祭我的时候说给我听。”
沈延卿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拥着她，如果她没了，自己又如何活得下去？要死并不难，活着才是最艰难的，活着要面对的事很多。
其中，那份孤寂最是磨人的，使人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每日早晨醒来，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连带着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只能靠回忆度日。
然而，回忆也是折磨人的东西，明明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可却离自己遥不可及。
天空中一声又一声的巨响，绚烂的烟花不断，众人的视线都在那烟花上，没人注意到他们相拥的身影。
这时，一阵冷风拂来，江锦璨被冻得瑟缩了下。
沈延卿见状，柔声道：“起风了，我们先回船舱。”
江锦璨点头应声：“好。”
进了船舱，江锦璨趴在窗户，把头探出去看那漫天烟火，道：“小叔叔，往后每一年的上元节，你都得陪我一起过。”
沈延卿颔首应道：“好。”
转眼间，他已经陪着小姑娘过了十几年上元节，人生不过数十载，他自然的得好好珍惜他们人生中剩下的每一个上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