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马上意会,轻轻颔首,高声道:“永安侯府江三郎接旨!”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各异,纷纷看向还不明所以的江立璘,不知皇上这次的圣旨是不是因秋猎表现优异的赏赐,但他狩猎成绩并不是最优秀的,最优秀的应该是江四郎,怎么接旨的不是江四郎,而是他?难不成是皇上没分清他们两兄弟?
江一鸣、江一鹤以及江立琛和江立瑞也愣住,着实不明白皇上怎么忽然要给他下圣旨。
江锦璨和江锦琇姐妹,钱冠霖以及宁安郡主脸色骤然僵住,他们都知道皇上会在秋猎上给四公主选驸马,起初是担忧的,但想到各家来了那么多优秀的世家子弟,永安侯府能被皇上选上的几率也不大,可没想到最后选了永安侯府。
而江立璘压根不知发生了何事,神色茫然地站了出来,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公公念完冗长的圣旨,见江立璘傻愣愣地跪着,毫无反应,又提醒一句:“江三公子,接旨吧。”
通常真正有才华的人都不会尚公主,都想拼搏仕途,尚公主就与仕途无缘,江三郎如此优秀,人人皆说他日后肯定能进士及第,没想到竟然要尚公主。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觉得惋惜。
或许是皇上觉得永安侯府如今已有四人在朝为官,其中俩人身居高位,皇上怕永安侯府势力过大,特意让江三郎尚公主,减少永安侯府在朝中的人数,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永安侯府的势力。
永安侯府的人也如遭雷袭,特别是江一鹤,他花费了十几年时间培养的儿子,对儿子寄予厚望,最后竟然要尚公主,且还是娇蛮任性的四公主,儿子上辈子真是不知造的什么孽,才要娶这尊大佛,若对象是五公主,也没有如此不甘。
江立璘缓缓抬头,怔怔地望着陈公公手中的圣旨,他内心非常抗拒,家中长辈与兄长都夫妻恩爱和睦。所以于他而言,断了仕途事小,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事大,且还是性情最差的公主,若是其他公主,他估计都能咬咬牙接受了。
陈公公见他仍未接旨,甚至眼底已浮现出抗拒的情绪,心中微顿,为缓解尴尬,忙笑道:“瞧,江三公子怕是高兴得忘了反应。”
“恕草民不能接旨,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江立璘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没有接旨,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抗旨不尊,其罪当诛,江三郎这是不要命了?
永安侯府的人也愣住,原本既成事实的事,即使再如何不愿接受,也得被迫接受,然后强颜欢笑地回应别人的道喜,可他们也没想到江立璘会抗旨不尊。
事到如今,江一鸣与江一鹤马上开始想应对的策略。
明德帝脸色倏然沉下来,他将最宠爱的公主赐婚给江立璘,那是江立璘的福气,没想到江立璘会当众抗旨,这至他于何地?至四公主于何地?
念在永安侯府忠心耿耿的份上,明德帝没有马上降罪江立璘,语气不悦地问:“江三郎,你抗旨不尊,是对四公主有何不满?”
江立璘袖子里的手轻颤着,握了握拳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皇上,四公主国色天姿,天真烂漫,那是极好的,只是草民早已心有所属,曾立誓非她不娶,请恕草民不能从命。”
做长辈的或许不知江立璘的事,可是作为嫡亲妹妹,江锦琇是知道自家兄长并没有意中人的,前些日子她还调侃兄长何时给她娶个嫂子回来,兄长一本正经地说目前应以学业为重,待考取功名再成家立室,若是超龄未婚,大不了像小叔叔那般交罚银。
明德帝脸色僵住,既然已有意中人,若他逼着江立璘娶四公主,那就是棒打鸳鸯,这可不是明君会做的事,纵然心有不快,他还是忍着不悦问了句:“江三郎,不知你的意中人是哪家的千金?君子有成人之美,朕并非是棒打鸳鸯之人,既然你已有意中人,那证明你与四公主无缘,不过朕今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给你们二人赐婚。”
这番话既彰显了帝王的仁厚大度,又能试探江立璘所言是否确有其事,若江立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欺君。
永安侯府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江立璘还真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他如今并无心上人,他应该说心上人是哪家的千金?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影响人家姑娘的闺誉,若皇上赐婚,人家姑娘不愿意,还会害了人家姑娘。
见他沉默,明德帝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心底翻涌着怒意。很好,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不仅抗旨不尊,竟还敢欺君。
“回皇上,是臣女!”
此时,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众人愣住,旋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女站了起来,那少女身穿鹅黄色衣裙,容貌秀丽,双眼犹似一泓清泉,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
有不少人不知她是谁,但有不少姑娘是认识她的,那是国子监司业之女郭含韵。
郭司业看到女儿,瞬间傻眼,明明秋猎前,他和夫人要为女儿相看婚事,女儿并没有说自己有心上人,还说全凭爹娘做主,怎么这回儿就成了江三公子的心上人?
若江三公子真心悦他女儿,有江三公子珠玉在前,女儿怎会舍弃江三公子,任由他与夫人安排?
就在转瞬间的功夫,郭司业瞬间了然,他女儿这是在撒谎,他额上冷汗涔涔,慌得手都在发抖,欺君之罪,这可是死罪啊,这孩子是不要命了?
郭含韵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心跳如捣鼓,慌乱得很,甚至有点腿软,但她既然站了起来就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冷静下来,缓缓走到江立璘身边。
她低下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江立璘,瞬间湿润了眼眶,声音哽咽道:“江三公子,你给我写了那么多封书信,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你对我的爱意。只是我当时并不信一见倾心这种话,以为你想哄骗我,才一直没有回应你,今日见你为我抗旨,我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
江立璘听罢,缓缓抬起头来,满眼诧异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姑娘,他整个人都有点懵。谁能告诉他这位姑娘是谁?他怎么不知自己对某个姑娘一见钟情,并写书信展开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