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见女儿越发不对劲，满眼的震惊似乎不像是因为自己的过往，倒像是因为什么颠覆了认知。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担忧地问：“璨璨，你怎么了？”
闻言，江锦璨慢慢回过神来，看向母亲时，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郑重道：“娘，如果要嫁人的话，我想自己选未来夫婿。”
钱氏愕然，旋即笑道：“你还小，经历过的人和事都不多，夫婿是陪伴你走过一生的人，若是选错了会悔恨终生，那么大的事你自己怎么做主？璨璨，你放心，爹娘会给你选一个极好极好的郎君。”
“娘，这次我要自己选。”
江锦璨平时都听长辈的话，可唯独这次她想任性一回，明亮而有神的双眼执拗地看着母亲，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看到她眼眸中的执拗，钱氏愣住，有点费解，但没有当即拒绝女儿执拗的任性，而是耐心十足地询问：“璨璨，怎么忽然间要自己选未来夫婿？”
江锦璨不答反问：“娘，如意郎君是不是要自己满意的才叫如意郎君？”
钱氏觉含笑点头：“那是自然，就如我和你爹，你爹是我满意的。”
江锦璨欲言又止，看了母亲一眼，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可是你们给我选的夫婿，都是你们满意的。”
钱氏听后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诧异道：“璨璨，我们之前给你选的未来夫婿，难道你不满意吗？”
她和丈夫都不是专制的长辈，做事也会问问孩子的想法，除了第一个未婚夫婿是指腹为婚之外，之后的两个他们都有问过女儿的，而女儿也没意见。
江锦璨斟酌着回话：“也不是不满意，但我对他们没有娘说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钱氏惊愕：“你说什么？”
江锦璨回道：“娘，我想我以前可能不理解如意郎君的真正含义，现在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以前的未婚夫，我的确是没有过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也没有因为见不到人就思念，我想我应该是对他们没有动过心。”
她第一次对男女之情的事上有所觉醒，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过去的未婚夫，都是长辈们以及身边的人觉得好，她觉得长辈不会害她，也就同意了，等着年龄到了就成亲。
长辈觉得好，她便觉得好，可她却没想过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这个人，又或者她压根就不知道何为喜欢，甚至把成婚当成人生中一个必不可缺的任务。
闻言，钱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似是明白却又有点懵懂的女儿，她恍惚间发觉自己和丈夫好像做错了事。
他们每次都是跟女儿说对方如何如何优秀，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郎君，若女儿嫁过去肯定会幸福的，要女儿听话，父母总不会害你之类的话，却从来没有跟女儿说过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两情相悦，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钱氏心中愧疚难当，眼圈瞬间就湿润了，他们差点就害了女儿的一生，声音略带哽咽，愧疚道：“璨璨，是爹娘的错，爹娘以为这样是为了你好，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们所做的似乎不是真的为了你好，我们只是自己觉得好，忽略了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又或许，我们压制了你的真实想法，以至于你没机会去深想。”
江锦璨轻轻摇头：“娘，你们没有错，你们只是想让我下半生过得好，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
“可方法终究是用错了。”
钱氏飞快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摸了摸女儿的头，说到底她和丈夫还是有些独断专横了，把自己的想法强行施加给女儿，让女儿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
江锦璨依旧认真又执拗：“娘，我的未来夫婿，就让我自己选好不好？我若是遇上那个能让我心动的人，我就跟您和爹说。”
钱氏考虑到女儿只是个姑娘家，也见识不到什么男子，若是没有长辈帮忙，估计到二十岁都遇不上那个心仪之人，便用商量的口吻问她：“璨璨，以后爹娘看中有好的年轻人，就安排你们见个面，你瞧瞧喜不喜欢，你看这样如何？”
江锦璨听了，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钱氏又问：“那璨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和你爹照着你喜欢的去找。”
喜欢什么样的？
江锦璨凝神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甚至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何为喜欢。
钱氏瞧她懵懵懂懂的，柔声道：“那不着急，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跟娘说。”
江锦璨再次点头。
她离开正院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沉。
侯府每逢初一十五设家宴，平时不要求与长辈一起用膳，一日三餐可在各自的院子解决，平时晚辈也可以主动去陪长辈用膳。
都快要用晚膳了，钱氏也没有留女儿，女儿心不在焉的，回去静一静，独自好好思考会更好。
路上，江一鸣和沈延卿跟她相向而行，见素来活泼的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俩人登时吓了一跳。
江一鸣爱女心切，内心焦灼的他加快了脚下步伐，走到女儿跟前，语气关切又不失慈爱地问：“璨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锦璨顿住脚步，见父亲神色紧张地望着自己，忙摇了摇头，回道：“爹，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件事。”
沈延卿蹙起眉头：“真的没事？”
“没事。”江锦璨再次摇头，转眼看了他半晌，忽然蹦出一句，“小叔叔，我总算知道你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成婚，甚至连未婚妻都没有。”
因为她小叔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不像她，竟然连嫁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已经有过几任未婚夫。
长辈总说她聪明，可她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蠢的，幸好发现及时，不然日后祸害了好人家的儿子，那真是罪过。
闻言，沈延卿脸色僵住，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他关心一下小侄女，小侄女为何要莫名其妙提他没媳妇，甚至没有未婚妻的事？这小丫头确定不是来找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