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说,孟星河径直往旁边走了两步。曼珠沙华跟上去,那是她熟悉得楼梯。
喧闹的声音传过来,便越来越轻。楼梯上除了他俩之外,没有任何人。曼珠沙华一层一层的数着,七层,这栋楼有七层,摘星楼的高度也不过如此了
她刻意地离孟星河错开半步,在他斜后方仔仔细细的上下观察着,想看出什么线索。
孟星河一直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一回头看见她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多亏了他那位曾为校社联会长的室友,他帮摄影协会和校报做过模特,拍了不少宣传片和海报,校内眼熟他的人的确不少,如果有人盯着他看,他也不奇怪。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道:“我是研究生院考古学的孟星河,学妹怎么称呼?”
“陆箬与。”曼珠沙华快走了两步,跟他平齐。
“哪个专业,大几了,住哪栋楼?”说完,孟星河就感觉自己问得太直白了,不合适,瞥见她额头上的汗珠和身上的衣服,解释道:“我是说你先回宿舍换个衣服吧,天气这么热,别一会儿又晕了。”
曼珠沙华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
“还是说,你住校外?在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
对于孟星河说得话,曼珠沙华感觉自己似懂非懂。她道:“这里是座书院吗?”
“这……”孟星河感觉自己之前说得话都在对牛弹琴,这人……,他想了想怎么回答合适,才道:“算是吧,也是学院,是学生学习的地方。”
“噢,”曼珠沙华低下头,心里想着刚才孟星河的话,过了个三四秒,她问道,“你是这里的学生,你以为我也是这里的学生?”
孟星河脚步一顿,转过头问:“难道你不是?”
曼珠沙华点点头,“我不是。”
然后,孟星河整个人便僵住了。
他感觉遇见这个人很离谱。如果这个人本身就很离谱,那就说明,这个人所说的也许靠谱,她也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想明白这些,孟星河恢复正常的样子,没再问什么:“跟我走吧。”
曼珠沙华跟着他兜兜转转,不知道坐了个什么交通工具,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不知道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是哪里。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很新奇,不过她都装作漠然的样子,没泄漏出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模样。
她跟着孟星河走,到了一个挂满了奇奇怪怪衣服的地方停下。孟星河指了指旁边的女子,又指了指她。那女子便过来把她拉走。
那女子穿的衣服的质地跟孟星河的衣服很相似而且都是白色的,不过她的袖子是短的,露出雪白的胳膊,裙子也在膝盖以上,露出大半条腿。这身着装用四方大陆的标准来衡量,轻一点儿说是暴露,平常一点儿就是不知检点,严重一点儿就是不知羞耻。
现在,那女子也给她拿来一套那样衣服,不过,她没有拒绝。这一路过来,她观察了,这个陌生地方的女子的穿着几乎都是如此,比眼前女子还要过分的都有。
这里也许已经不是四方大陆了,既然不是四方大陆了,那便不用在意四方大陆的标准。这里有新的标准。
孟星河坐在服装店里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时不时点开qq查看有没有新消息。不一会儿,对话框里出现了红点,是他室友发来的。
“已经拜托汉服社的社长去打听了。不过,汉服社社长说陆箬与是真名还是圈名?只有名字,不太好打听。如果,有照片就好了。”
这便是那位作为校社联前会长的室友,他跟各类社团比较熟。他刚才发了陆箬与的名字过去,拜托他去问问汉服社的社长,同城汉服圈里有没有这个人或者认识这个人的人。
孟星河打字,“照片一会儿给你发。”
他刚发送过去,曼珠沙华便出来了。他赶忙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曼珠沙华虽然接受这身衣服,但是忽略了她不习惯的问题。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她感觉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只有手一直攥着衣角,感受着布料的存在,她才有安全感。
孟星河走过来只看了陆箬与一样,便冲旁边的店员点点头,往另一边走过去。
看她还站在原地,一副不太适应新衣服的样子,孟星河才放心的问:“怎么样?”
“她的右肩膀,”那个店员在自己右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个地方有一片纹身,是蝴蝶的样子,两只相对。”
孟星河彻底惊呆了,他不自觉摸向自己左肩膀的位置。他管店员要了一张纸,把自己左肩上蝴蝶纹身的样子画下给店员辨认。
那店员点点头,“就是这个样子的。”
在陆箬与去换衣服之前,他跟店员说好,让店员帮忙注意一下她有没有特殊的地方,本以为只是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从店员手里接过装好的陆箬与的旧衣服,还有那把剑后,他向店员道了谢,付了款,朝陆箬与走过去。
曼珠沙华看他拿着自己的东西,连忙伸过手,“我拿着吧。”
孟星河把东西交给她,领着陆箬与往楼上走。
找了个咖啡厅,在僻静的位置两人相对坐下。手机震动,有新消息。他激动得连点开消息的手都是抖的。
一连好几条消息,都是他室友。
先是吐槽他发的照片太糊,紧接着便发来好几张照片,还连带一句话,“围观群众都比你这个当事人拍得好。”
孟星河点开照片一看,都是他和陆箬与在学校里时一起走的照片。
消息接连不断,还有各种表情包。
“照片我已经给汉服社社长发过去了。”
“话说这妹子是谁啊?”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么漂亮的妹子还跟你一起出现,现在几乎全校都知道她了,已经有好几个人朝我打听她了,摄影协会的会长还说要请她当模特,让你俩一起拍一套汉服的照片,行不行啊?”
这些问题孟星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把手机关掉。
况且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知道陆箬与到底是什么人了。右肩上有跟他一样的蝴蝶纹身,便证明这人绝对跟自己有关系。还有陆箬与换下的衣服和拿着的那把剑,他从店员手中拿过后瞧过,衣服不敢下结论,那把剑是真的古董。眼前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
他正襟危坐,因为手机一直响,他调至静音模式。
这时服务员送上他们点的饮料。
孟星河把陆箬与的那杯推给她,然后道:“说一说,你说你认得一个人,他跟我长得一样,也叫孟星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曼珠沙华看了一眼,透明的杯子里彩色的液体甚是好看,她端起杯子在假装抿了一下口的同时眼神往上挑偷偷地看孟星河,见他神色如常才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双方母亲关系好,我们从小便认识,后来他十岁的时候出了场意外昏迷了九年,我也因意外离家,后来他醒了过来,我们重新结实。他也叫孟星河,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你们看起来不太一样。”
孟星河笑了笑,“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最近见他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生死门内乱的场景在曼珠沙华的脑海里闪现,包括孟星河的身影,“就在遇到你的前一刻。”
“那我们肯定不是一个人。”孟星河的身体往后仰,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除此之外,你认识得那位孟星河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纹身之类的。”
他循循善诱,想把陆箬与的思路引到蝴蝶纹身上去。
提到纹身,曼珠沙华才想到长久以来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谷蝶国贵族的蝴蝶纹身是特有的。他也有吗?她朝孟星河的左肩膀上望去,“我们的肩膀上有蝴蝶纹身,他在左肩,我在右肩。”
连蝴蝶纹身都一样,他跟陆箬与口中的孟星河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孟星河惊讶得许久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双方沉默了许久,他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曼珠沙华本来就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孟星河这么一问她更想不明白了。
话到如此,孟星河也不再隐瞒,他急切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个孤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我一直在找我的亲人。我们一定有关系,我想见见那个人。”
“你是谁?”曼珠沙华警惕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太像孟星河了,容貌一致,性格也差不多,只有这身衣服不一样。如同画皮,如果他穿上孟星河的衣服,那他便是她所认识的孟星河。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圣者境的占星师可以制造幻境将人永远困在幻境之中,眼前的孟星河也许便是她幻想出来的,若是这样,她得破了这幻境。
孟星河愣了一下,眼前这位一直很沉默的姑娘严肃起来还挺吓人的。
看孟星河变了脸色,曼珠沙华察觉到自己过于凶了,她收敛了气息,朝窗外望去,外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十分繁华,美好得如镜花水月。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此处是何处?今夕是何年?”
孟星河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恍然间觉得眼前此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按照她的句式回答道:“此处是z国z省h市,今夕是公元2015年7月1日。”
是她没听说过的地方和日期,曼珠沙华把视线移回来,落到孟星河的脸上,“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异兽吗?”
这问题很奇怪,给孟星河的感觉就像是在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过,《山海经》中描写过很多异兽。”
“《山海经》,”曼珠沙华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没听说过这本书,我只听说过《山海异录》。”
她的手在桌子下面偷偷地摸向自己的剑,刷得一下站起来刺向孟星河。周围尖叫声四起,震得她头痛,再一次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