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不怕死,在狱卒眼里所有犯人都想在行刑前拖延,正常的动作在他们眼里都是慢了半拍的。就算还没开始,他们也会提前认定犯人会推延,“别磨磨蹭蹭”就是同“上路了”一样形式化,不管是不是无辜,都要在临死前再抽上一鞭子。
孟星河乖巧地配带上枷锁,待狱卒一声令下,他疾步前行,
走得慢被催,走得快也不行,那狱卒很不满意,想要奚落他,“怎么着?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
“对啊,难道你们不想我早点死吗?”孟星河接的这话把狱卒噎得够呛,张罗着走快点的犯人,他绝对是第一个。
围观的人挤满了刑场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孟星河被反手绑住,跪在邢台之上,刽子手的大刀拖在地上,尚未举起。正是午时,日头足得很,还有三刻便可行刑。午时炙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温暖驱散了整日在牢房里的阴冷。
如同等人或等车,当离约定的时间越近,过得也就越漫长。等待都是无聊的,但若是多人聚在一起,闲聊就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底下的围观群众他们把声音都压得低,为避免声音太大惊扰官府的人,甚至有的人说话的时候遮住嘴巴,自以为把声音压低就不会有人听见,但奈何人数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他像个杂耍的猴子,为群众表演,供人们取乐。孟星河背挺得笔直,以一种贼别扭的姿势仰望天空,午时三刻何时能到?这三刻怎么比在牢里等待的那三天还要漫长?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但他却感觉不到流逝。连耳朵都适应了那些混成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那些议论声逐渐清晰起来。
他听见有人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镇远侯府世子刺杀七公主作甚?
他听见有人说他就是个败家子,自从苏醒后惹了多少麻烦,就连姚祭主对他的关爱都耗光了,所以才撇清与他的关系。
他听见有人说他是嫡长子,只要安安稳稳的不犯错,就算镇远侯府四公子再如何优秀,也动摇不了他的位置,结果他非得自寻死路。
他听见有人说他不是自寻死路,是有人想要他死。
他激灵一下,抻着脖子往前够去,企图寻找说“他不是自寻死路,是有人想要他死。”这句话的人。密密麻麻的人群,人挨人,人挤人,人人看起来都一样,只有一个人的方向与其他人相反,仔细看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来。那人在人群中往后方走去,孟星河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的背影纤细瘦弱,坚韧挺拔。红色的劲装短打,不规则状的裙摆过膝盖到脚踝上方处,黑色的发带绑住长发成高马尾更显干净利落。终于到人群的最后方,她停住脚步。
她的背景,孟星河很眼熟。他在脑海里筛选着见过的各色人影,终于找到了那抹身影,他心头一震,是曼珠沙华。
孟星河的心脏砰砰跳,紧张起来。
那人背对其他人的方向站了许久,忽的转过身,真的是曼珠沙华。她冲着孟星河笑了一下,手里多出了一把剑。
孟星河注意到她的动作,直直地盯着。
“行刑。”
时辰这就到了。刽子手中的刀影映在他脸上,能感受到那把大刀上移到了他的头顶上方。孟星河心中大骇,眼神还落在曼珠沙华身上,只见她手一抬。
预想中的大刀迟迟没有朝他的脖颈压过来。紧接着身后有监斩官大怒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他无法转过头,但能判断出一定出事了。下方人群涌动,乱哄哄的,刽子手无法动弹。他下意识地朝曼珠沙华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曼珠沙华的下半边脸已经被黑布遮住,露出的眼睛里透着凌厉的光。她腾空而起,从身侧拔出长剑,飞掠过乱哄哄的人群直接到了刑台之上,一剑了结了刽子手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