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沉默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心中了然,从发生至今他的那位父亲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漠。他低垂着脑袋,“若幻影祭司是真的没有发现呢?”
“如果她是真的没发现,还有谁能发现?你需要一个既有能力又有一个威望的人帮你。”
听曼珠沙华说完,孟星河又停下筷子,直直的望着她。
见孟星河直直的盯着自己,曼珠沙华就知道他把主要打到了自己身上。她赶忙解释,“我不行。你需要的是那种与官家交好的人,受人民爱戴的人,总之就是那种光明磊落的正面人物。”
孟星河无力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为了尽量避免牵动伤口,孟星河吃得很慢,他终于放下筷子,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曼珠沙华收拾好东西装进食盒,盖上盖子,“你不要太担心,我跟你分析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明天会去趟安光观请原悟大师出山,我会帮你的,你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放心吧。”
“小六,谢谢你。”孟星河抬起头,郑重的道。
曼珠沙华往前挪了挪,离孟星河站近了些,她抿着唇十分严肃,“不是跟你说过你不要叫我小六,小六是我讨厌的人叫我的名字。我不讨厌你,也不希望你讨厌我。”
孟星河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记得,只是曼珠沙华只是你的代号不是你的名字,所以我选择叫你小六这样会显得庄重真诚一些。”
“那小六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只能算得上是乳名而已。”曼珠沙华笑着道。
孟星河又问,“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他强烈的想知道这个第一刺客的真正名字,满含期待的眼光望着曼珠沙华。而曼珠沙华望着他,笑而不语,然后转了一下手腕。她腕子上带的珠子闪了一下光,就凭空出来一瓶要和一块手帕。“幸好我随身带着伤药,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啊?”孟星河吓得往后一张,幸好曼珠沙华拉了他一把。他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不用了吧。”
“请原悟大师过了需要些日子,他们肯定会继续拷打你,万一你撑不住怎么办?”曼珠沙华拿过之前的小酒壶,咬开盖子,倒了一点在手帕上,“快点。”
孟星河不敢拒绝,只能争取道:“要不你把东西留下,我自己来吧。”
“不行,万一东西被发现了怎么办?”曼珠沙华果断的拒绝了孟星河的念头,“我需要用灵力把药化开,这样药效起作用会快一些,而且不会被别人发现你上过药的痕迹。”
知道曼珠沙华说的有理,但孟星河还是很不好意思,“你在这儿待了挺久了,万一被守卫发现怎么办?”
“没事,我来的时候已经用梦玲符把外面的守卫和周边的人都放倒了,他们现在沉浸在梦境了,就算现在被人打一顿都醒不了。”曼珠沙华手里托着蘸了酒的帕子,态度十分强硬,“听话,要不一会儿天都亮了。”
如果他不妥协,估计曼珠沙华会直接上手,最后孟星河只能千万般不愿的妥协。虽然他经历过一个开放时代,但也还是第一次在女子面前脱衣服。
已经有不少部位衣服粘在了伤口上,他强忍疼痛扯开。脊背袒露在空中,有些冷。他苦着脸,接受曼珠沙华给他上药。蘸了酒的帕子先擦净伤口附近的血迹,再涂上伤药,很疼,他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伤药被曼珠沙华用灵化开,药效发挥的极快,伤口处生出清凉的感觉,没那么疼了。
曼珠沙华拎起食盒,走到挨着走廊处的栏杆边,他穿好衣物,学习着江湖人常用的抱拳礼的样子重新说道:“曼珠沙华,多谢。”
“不客气,保重。”曼珠沙华转过身,微笑着纠正他的动作说道。
公鸡报晓唤醒世间万物,人类开始忙碌。晨雾还未散去,白茫茫的一片,走进去好像踩在云朵上如同天堂。平宁街绸缎庄王掌柜的妻子王陈氏做好了早饭去敲儿子的房门,喊了半天没人回应她推开门走进去,“啊!”的一声喊出来就晕了过去。
陆齐安虽是王子,过得却比他的几位兄弟清贫许多,他的府邸不是坐落在贵族云集的松英巷,而是坐落在平宁街,与商贾混居,离发生命案的王家更是只隔了两户人家。他亲眼看见官差把王少爷的尸体抬了出去,也亲眼看见了王少爷的死状,跟太傅家公子李垂天一模一样,挖心致死,惨不忍睹。
市井间的消息是藏不住的,更何况那么多人看见。不多时坊间流言四起,狐妖作祟,专挖男人的心脏,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不务正业、年纪轻的花心男人,李太傅家的少爷和绸缎庄王家的少爷都被狐妖杀害了。不知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还是真有依据,此流言家家户户都知晓,寻花问柳的客人数量锐减。
自从那天早上与明媚分开后,他一直在府中研究占卜已发生过未知事件的术法,以此还原李垂天死之前的情景。占卜之术分为两大类,一类为预测未来,一类是回顾过去。预测未来的法术是基本功,回顾过去是高级术法。他只是灵者十九级的占星师,还没有学习高级术法的能力,当天就传信请他的师父前来,现在已经在来郢都的路上了。
安光观是千年道观,香火旺盛,连各国的王公贵族都喜欢前去朝拜。现任观主原悟大师是圣者二级占星师,是目前四方大陆上修为最高的占星师。
曼珠沙华答应帮孟星河请原悟大师出山帮忙,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她昨晚忙活一宿,消耗了不少灵力,又没休息多长时间,而赶路是力气活,她又渴又饿又累,正巧路遇茶摊,眼瞅着已经赶了一大半的路,便打算歇歇再走。
路边的茶棚相当简单,一个棚子,几张桌子,数条板凳,大碗的粗茶,三五个客人分散落座,一位店家打扫收拾、沏茶倒水、招呼客人。
曼珠沙华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店家手脚利索很快就送上了茶水。
远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穿青灰色的道袍,手持写有神机妙算字样的幡向茶棚走来。“五行八卦、旦夕祸福、神机妙算,十算九灵。”他走到茶棚里笑嘻嘻的问,“爷,算一卦吧。”那些人不耐烦的赶他走,他也不生气,一直乐呵呵的走到曼珠沙华的对面直接坐下,“这位姑娘是从郢都来的吧?”
曼珠沙华从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算命先生不一般,她立刻握住剑柄。现在他就坐在她的对面,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压得她呼吸紧促,精神紧张,身体僵硬,还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是从郢都来的,大师从何得知?”
算命先生指了指被他辍在桌边的幡,“我是一个算命的,自是算出来的。”他来回掐着手指,“我还算出姑娘此行是要去安光观请一位大人物。”
“大师算的很准,我是去请原悟大师的。”曼珠沙华的手还握在剑柄上,可她动不了。
“姑娘这一趟是白跑了,原悟大师不在安光观,受邀去郢都了。姑娘到此止步返回郢都吧。”
言谈间曼珠沙华对这位老者的身份已经猜出一二。她手指蜷缩缓慢的向茶碗够去,每动一下都好像在泥沼中行走无比艰难,“多谢大师指点,我喝完这碗茶就,回去。”
算命先生看她动作太慢嫌弃地说:“拿个茶碗都这么慢,拔剑也像这样可不行。”他把碗递到她手指前面,“还是我帮帮你吧。”霎时间,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铁块,身体不再僵硬轻松许多,也能动了。她松开剑柄,双手捧起茶碗全都喝完,“大师,告辞。”放碗、拿剑、走人,动作一气呵成。
曼珠沙华渐行渐远,她回头望去已看不见茶棚的影子。四方大陆上的算命与占卜相通,算命先生多为占星师,能让她胆战心惊的占星师有一些,但能占卜出原悟大师的动向的占星师可没有。她对此人的可她身份有一些判断,此人要么是安光观与原悟大师同辈的高人,要么就是原悟大师本人。她本人更偏向于第一种情况,因为不敢相信会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遇见原悟大师。
不多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姑娘,等等。前面穿红衣服拿着宝剑的姑娘,等等我哟。”她回过头看见算命先生扛着幡从后面撵上来了,这次她率先拔出剑,在算命先生离她还有十多步的时候刺了过去。剑尖在离算命先生胸口两寸处停住,距离这么近,只要曼珠沙华稍微一用力就会刺入他的胸口,他还是波澜不惊,眯着眼睛说:“姑娘的戾气有些重啊!”
曼珠沙华又把剑往前进了一寸,“你到底是谁?”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算命先生老神在在,运筹帷幄的样子着实令人气恼。曼珠沙华似笑非笑,“晚辈的确有一个猜测,但具体的还要试过才知道。”她的剑刺出去,宛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