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平看了看四周,似是怕隔墙有耳。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早在承阳瘟疫之初,草民就已经去察看过情况了,这病有很长时间的潜伏期。发病之后的特征既像鼠疫又像天花。”
“草民翻遍古书,拜访过不少名医,发现他们并非是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
宁梓烨和洛锡不约而同地说道。
多少有些惊讶。
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明白究竟是谁会这样大费周折去残害这样一群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毒很罕见,也很珍贵。此毒名为木碱僵,是西里皇室的禁药之一,没有背景的人,绝不可能拿到此药。”
西里皇室。
宁梓烨和洛锡对视了几秒,迟迟没有说话。姜延平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过西里皇室没有理由戕害自己的子民,更何况还是这样恶毒的手法……不过我问了西里皇室的同僚,他们说会帮我留意,若是有消息,草民一定率先告知殿下。”
“哦~姜大夫还认识西里皇室的人吗?”
在小小的宣城小镇,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又背景的人物。
“草民惶恐,太子殿下请不要多想,只是曾经一起读书的同僚,其他的关系是没有的。”
宁梓烨表面上倒是没有多做什么表情,看着姜延平紧张的样子,若是真有什么,在承阳镇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毫无办法。
“姜大夫不必担心,我没有多想什么,谁还不能认识几个大人物呢。姜大夫的医术,一看就知道不该拘泥于这个小镇,即使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也能知道,姜大夫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姜延平揩了揩额前的汗,没想到三言两语竟然自己将自己陷入了尴尬中,好在这位太子不是个有心机的,不然就刚刚的话,也有的自己受了。
几人一路走着,又寒暄了几句,眼看着前面就是回春堂,姜延平便准备告辞。
宁梓烨敛了敛神,冲着姜延平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姜大夫了,我和洛将军不懂医术,在这上面帮不了姜大夫太多……若是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来福,我们一定会竭力相助。”
“宣城的情况这么恶劣,你也不说来封信让我来帮帮你。”
两人并肩朝着县令府走去。
“你这不是来了吗?如若不然,你这会儿都应该回京城了。”
“接下来什么打算?”
“你来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将辛德生拉下马了。”
辛德生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扒得这么干净了,连藏在书房中的地下室都被查出来了。
要说没有内应他都不信。
洛锡来宣城才半个月,自己一直都让亲信监视着不说,后来承阳事发,洛锡恨不得住在那边,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调查自己。不是自己人干的还能是谁?
太子殿下已经拿着圣旨来索命了,辛德生都还摸不着头脑。他今天难得有点兴致,去了衙门办案,顺便收了点银两,回来的时候看见周围多了不少士兵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洛锡回来了。
谁知踏进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高堂之上坐着的太子。
揣在怀里的银子有千斤重,差点将自己压垮。
“太......太子殿下,微臣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宁梓烨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盏,一个眼神也未曾给跪在地上的人,却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辛县令这是哪里话,你为我北宁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何罪之有?”
话是这样说,辛德生对太子殿下来宣城的目的心里清楚得很,只可能是兴师问罪,绝不可能是慰问。
好在自己在京城也是有人的,即便东窗事发,也不至于身首异处。不然,以自己在宣城的作为,怎么可能还稳居县令之位,即使上面派了洛锡来监视自己,不过冲着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能感受到,他不敢得罪自己。
如是,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太子殿下谬赞了,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哪里有什么功劳,只是尽自己的能力为百姓多做些事情罢了。”
宁梓烨笑了笑,只是笑不及眼底,看上去多少有些阴沉。
洛锡还是第一次看到宁梓烨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整张脸没在灯光的阴影里,分明看不清表情,也没说什么话,就偏偏让人不寒而栗。
“既如此,辛县令至少先将怀里揣着的银子拿出来吧~”
画风突变,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辛德生的脑袋有些嗡嗡的,只能将怀里的几锭金子拿了出来,还不死心地解释着。
“太子殿下明鉴,这是今日城东贾员外家的儿子犯了事,下官一直强调会秉公处理,贾员外硬塞给我的,实在扭捏不过,就想着回来就差人送回去,哪知回来遇见了太子殿下,一时激动忘记了......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微臣可与他当面对质!”
“辛德生。”
宁梓烨站了起来,走向那个跪着的人,他埋着头,样子极度恭顺。
“你是不是觉得有慕容宰执为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
辛德生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勾当会被如此直接了当地指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没有言语,自己也确实是基于这一点,笃定太子不能真的动他。
宁梓烨朝旁边的侍卫摇了摇手,那些人见状向屋内走去,辛德生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一会儿,只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厅堂搬箱子,不一会儿,几乎放满了整个房间。
真金白银,珊瑚字画,放在一起,价值连城。
辛德生再看到第一个箱子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表情绝望又滑稽。
“太子殿下,您听我说,这些都不是我的,都是其他官员的......京城贪污腐败查得严,他们见我来边关,就硬放在我这里的......这里面一件我的都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是哪些官员的?”
这怎么能说呢,要是说了,一定会传到上面人的耳朵里,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辛德生的反应,明显在宁梓烨的意料之中。
宁梓烨站了起来,走到辛德生的面前,倨傲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你上面的人会不知道吗?他不过是个宰执,我可是太子。你可不要犯糊涂。”
“你说了,我可以保你,你不说,现在就会没命。”
慕容宰执再强大,也不会有太子的背景硬。这位太子不管做错什么事情,皇帝都在包容他,未来的天下必定也会是他的。
这次站队,甚至都不需要多想。
不多一会儿,辛德生就和盘托出,可用信息不多,但一层一层,牵连甚广。
辛德生在朝二十余年,借势敛财,以身犯法,戕害百姓,罪不可赦。念其尚有悔过之心,坦白罪证,配合调查,责令:入狱服刑三十年,贬为庶民,子孙三代后可继续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