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这些年过得不如意,但孩子总归是你自己的,还要多为她们考量,正榆此次科考,若是高中,往后你得日子便有了盼头!”老夫人说着,拉过林玉瑾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
“这是你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小养在我院里,是万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倒是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让她受了这般大的屈辱,柳氏,日后她的一应用度,你还要多上心才是。”柳氏听到这话,心里的愧疚极重,这么多年她都以为自己对女儿做的颇多,却没想到只一匹布料都要被人欺一头,想到前几日对她的生疏,直如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自己有什么脸面觉得女儿与自己不亲,觉得她处心积虑,处处谋划,此时除了不住的点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喉咙更痛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玉瑾心里的痛远甚,心绪繁杂,不愿多说,几人静静的待在这方庭院。
许久后,柳氏才带着林玉瑾出了寿康堂。
“咱们许久没说说话了,你大哥哥走了,正澜又是个不省心的,今晚陪陪母亲可好?”柳氏温婉的笑了笑,愧疚像蛛网,层层将她裹挟。
“瞧母亲说得是什么话,女儿自当奉陪,您不要嫌烦才是。”林玉瑾抱着柳氏的胳膊,随着她向安平院走去,身边跟着的人都远远坠着,不敢打扰母女两。
“你在我肚子里时,便十分顽劣,我总以为是要生个男儿,院里的人准备的衣服也大多是男儿的,直到生了,才知晓是个女儿家,当时可将我与你大哥哥高兴坏了。
没多久,我的身子就不大好了,你祖母见我看顾你和正澜,觉得太过辛苦,便提议将你接去寿康堂,我自然不太愿意,可你没过几日便发了高烧,我总觉得是我没看顾好你,想了许久,便同意了你祖母的话,自那时你便养在寿康堂,年前才搬到西乐院。”
柳氏慢慢说着过往,脸上有欢喜,有悲伤,回忆起那个时候,一时不知该开怀还是悲哀。
林玉瑾静静的听着,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着往昔的事,以此来认识过去的林玉瑾。
从她的话里,她知晓林玉瑾儿时也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姑娘,没有后来的嫉妒之心,没有那些强自树立起来的心墙,没有因为不公就去找人算账的蛮横。
那时的她,对待任何人都十分真心,总是将,‘将心比心.’”挂在脸上,嘴里。
后来是因为什么变得呢?
想来除了林玉瑾自己,没有人知道。
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月光下看着甚美,像星光仙子,从天上飞下来嬉戏。
“往后,常来这陪我坐会。”柳氏看着前面的院子,对她说道。
林玉瑾看向前院,突然间觉得这像是一方牢笼,困死了这宅院里的女眷,终生不得出。
“嗯,女儿会的。”冲她笑着说道,轻松的笑。
“夫人和姑娘回来了!”常妈妈远远地瞧见有灯笼的光,赶忙带着丫头提着灯笼上前来接人。
“常妈妈今日又美了些。”林玉瑾打趣着道。
“姑娘还是莫要取笑老奴了,快往屋里去,小厨房今日炖了鸡汤,将浮油撇了,香得很,一会姑娘多用些,瞧您都累瘦了。”常妈妈眼尾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她是柳氏身边的老人,笑谈间透出的无不是体贴。
“还是常妈妈对我好,往后定要常来蹭吃蹭喝才是。”林玉瑾娇笑着道。
“瞧她多会哄人开心,快些进屋里,再说下去我身边的人都要去跟着你了。”柳氏轻拍了下她的头,让她注意些分寸。
林玉瑾偷偷地吐了吐舌,那搞怪的模样逗弄的柳氏与常妈妈都忍不住发笑,摇了摇头,柳氏带着她进了屋里。
等饭食摆上了桌,林玉瑾闻着香味才觉出自己的饿来。
“常妈妈,你带着她们去吃饭吧,今日大家应该都饿了。”
常妈妈有些为难,柳氏使了个眼色,才笑着应下,带着两个水和栾青去了小厨房。
“母亲院里的饭食真好吃。”林玉瑾边吃便赞道。
柳氏顿了顿将碗筷放下笑着道,“若是喜欢,往后便多过来用饭。”
林玉瑾看在眼里,心知她的规矩重,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一顿饭吃的略有些撑人,等坐下歇了会,林玉瑾起身与柳氏去院里走了走。
“母亲,瑾儿有一事不太明白,为何府里从没人议论大伯父?”若不是听祖母说起,这府里倒是没有一丝关于大伯父的蛛丝马迹,好像,从没有这么一个人活在世上。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林氏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听闻祖母说起,瞧父亲的模样,似乎有些过节,便多嘴问了一句,若是不便说,女儿便不问了。”林玉瑾觉得有些不妥,解释道。
“也罢,你的好奇心有些重了,但这事与其你去问你祖母,引起他的伤心事,倒不如我告诉你。”柳氏带着她走到亭子里坐下,望着河里游走的几条锦鲤,慢慢的与林玉瑾说起那段往事。
林承平有一长兄,名唤林承瑞,年少时是这亭州城有名的青年才俊,文可入登科,武可考状元。
林家祖父让他选一条路,自此永不回头。
许是年少轻狂,林承瑞冒天下大不为,选择了与文官相悖的武官,索性还算是有本事,一路参军,竟也混出个名堂。
只是……
在多年前的大战里,林承瑞死在了那片荒凉的土地,尸骨无存。
消息传回到亭州时,林家祖父悲恸至极,自此驾鹤西去。
“那父亲为何这般不愿让三哥哥习武,既然林府与武官有此等渊源,父亲不该这般厌恶才是!”林玉瑾震惊之余,略有不解,怎么看,这件事都透着古怪。
“不知晓,只知道你父亲与你大伯有些不合,或许是因此才不愿让你三哥走那条路吧。”柳氏笑了笑,觉得有些可笑,可笑她也不知枕边人在想些什么。
林玉瑾看了看她,知晓她是因为提到林承平而难过,但也无计可施,人这一世,唯有情爱二字,难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