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一愣,泡在湖水中的凌风也不例外。
“这个大家都熟悉吧?暗夜冥蝶身上掉落的荧粉!洒在手上可以随便在暗处挥舞出漂亮的荧光,我之前和染歌在这湖边游玩嬉闹,两人手上都洒了一些!”
南宫芸说到这里,看着凌风冷冷一笑:“不是说燕妩是我们推下去的吗?这种荧粉遇水不化,正好便是证据!把燕妩带上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沾上荧粉就知道了!要是有,我们当场认罪!要是没有,凌风,你和燕妩都要为自己的诬蔑负责!”
她早在之前就想站出来,是染歌拦住了她,示意她先不要出声。
这荧粉,是燕妩上桥的时候,云染歌低声问她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的东西,听说这荧粉的功效后,让她拿出来悄悄抹上的。
她之前还不知道染歌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燕妩自导自演了一出落湖的戏码后,方才醒悟过来。
要不是染歌机敏,这次恐怕她又是百口莫辩!
就如燕妩以前陷害她的那样!
重伤昏迷的燕妩被人从湖里捞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验看了身上的衣物,没有一丝一毫荧粉残留的痕迹!
很显然,她并不是云染歌推下去的,而是自己掉下去的,却反过来诬陷别人!
凌风如遭雷击,面色涨得通红,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为燕妩喊的冤,此刻字字句句都像一个个巴掌打在脸上,令他狼狈不堪,看向燕妩的目光也带上了狠意。
很显然,燕妩这一次的设计,绝对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办法再洗白自己,挽回凌风的心?
不过依云染歌看来,这只怕是很难了!
呵呵,渣男虐贱女什么的,最带感了!
云染歌笑笑:“既然敢陷害本殿,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说完,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云染歌打了个响指,两簇火苗从他们身上窜起。
“啊啊!!!”凌风瞬间爆出尖叫,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几欲疯狂。就连昏迷中的燕妩都被迫醒来,两人在地上疯狂的打滚,一不小心滚进了湖中,还没等众人松口气,谁知那火不仅不灭,反而在湖中扩散,形成朵朵火莲。
无垠挥手把人拽上来,两人已经面目全非,甚至渐渐的化作飞灰,即便如此仍旧能听到两人撕心裂肺的叫声。
听到这,众人浑身开始冒冷汗,这火,居然在灼烧他们的灵魂??好诡异的火!!
“本殿向来不愿给自己的敌人喘息的机会。景辞,你去一趟锁云古域,就说本殿要血洗燕凌两家。阿冥,我们走吧,走吧!我困了。”收回目光,云染歌打了个呵欠,脑袋轻轻靠上身后男人的胸膛。
下一秒就被人打横抱起,大踏步离开,她只来得及从北楼炎冥臂弯下伸出一只手,和南宫芸挥舞着道别。
丢下一地震惊得不能言语的众人,自顾自走了。
男人的步伐平稳有力,胸膛宽阔而温暖,云染歌乖乖的倚靠在上面,只觉说不出的安心。
想到之前北楼炎冥那一句“那又如何”的维护和宠溺,云染歌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意,一双清眸微微眯起,忍不住仰头在男人光滑的下巴上“啪唧”亲了一口。
她的阿冥,真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男人!
北楼炎冥脚步一顿,低头便攫住了少女柔软如花一般的唇瓣,辗转浅尝。
两人呼吸与呼吸纠缠,互相分享着彼此的一切。
银色的月辉从长廊一头射入,照见宫殿廊檐阴影下,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紧紧相拥,同款玄色裳袍的银丝绣金边光泽在月色下沉沉浮浮,交相辉映。
这一幕的隽永美好,定格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其实现在最棘手的,是北楼炎冥体内晋级失败的反噬……
云染歌接下来几天便唤出了天魔七罪琴,一个音一个音的,缓慢而艰难的在上面弹奏着。
咬着牙,云染歌硬抗着那股阻力,弹奏的动作缓慢而坚定。
她能帮阿冥的地方不多,至少,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她要竭尽全力的守护他!她要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上次弹奏是凭借着她于天魔七罪琴的默契,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能够弹奏出千山破障曲!
一首千山破障曲断断续续弹完,云染歌累得手都抬不动,十指指尖因为强行抗拒阻力弹奏,红肿着颤抖着。
她额头上沁出密密的细汗,身上的裳袍已经汗湿了几重,面色透着体力透支的苍白,双颊却泛着些许激动的绯红。
“一遍。”她喃喃低语,勉力抬起一只手,将鬓间汗湿的一缕发丝撩起,挽到耳后。
深吸了口气,她重新坐直身体,双臂自然垂下,安放在琴弦之上,颤抖红肿的指尖拨动琴弦。断断续续的琴音再起,盘旋回荡在大殿中,随后缓缓飘出殿外。
弹完第二遍时,云染歌红肿的指尖因为强行弹奏天魔七罪琴,被琴弦割出一道道伤口,疼得钻心。轻喘了口气,她拿出灵药敷了敷,待伤势恢复后,又开始继续弹。
一遍,二遍,三遍,四遍……十遍……
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断断续续的从颤抖的指尖下泄出,比起云染歌以前奏的那些优美的乐曲,这些断裂停顿的音符难听至极。拉长的音符尖利的刮着人的耳膜,云染歌自己听着都恨不能捂住耳朵。
然而,大殿门外,却有一个人听得无比认真,就好像他听的是无尽天籁。
北楼炎冥一袭墨色华袍,三千墨发束在墨玉冠中,风中,有几缕发丝被掠起,宽大的袍袖几欲乘风,如张开的华美暗色羽翼。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搭在白玉栏之上,玉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白玉之上,几乎分不出玉和手的区别。
这个男人,他站在哪里,就将哪里衬成一道盛世风景。
此刻,他正看着殿内盘膝而坐,专注弹奏的少女,眸光深邃幽沉,内里暗潮涌动,犹如万年寒潭之下的火山,冰冷之中蕴藏着足以将人焚毁的炽烈情感。
染染……
他看着少女艰难的,不知疲倦和痛苦的,一遍遍的弹着,弹到指尖红肿,汗湿重裳,精疲力尽也不放弃。
千山破障曲……北楼炎冥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
上次听这首曲子,他脑海中那因为反噬而造成的繁杂的,令人烦躁的杀意和混乱就会有所缓解。
这次却没有,因为音不成曲。
眸光掠向云染歌膝上的黑色金纹古琴,只略略一顿,便移转开,北楼炎冥一掀裳袍下摆,忽然席地坐了下来。
他背倚着白玉栏,袍袖一挥,左手上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灵晶。
北楼炎冥眸光盯着云染歌,右手并指为刀,在灵晶之上轻轻划动,先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然后开始轻轻削动。
北楼炎冥就这么削着,动作略显笨拙。一不小心削坏了,就再换一块灵晶,重新开始。晶莹的碎末无声落下,簌簌如雪。
两人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殿外,一个弹琴,一个雕刻。午后秋阳,斜斜映照,空气中浮动着微尘,气氛沉静而美好。
不远处,疾风和墨影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他不解的问道:“王妃这都弹了好几个时辰了,君上不心疼吗?怎么不阻止她?”
哪怕不懂琴曲,他也能听出云染歌此刻弹奏这首曲子的艰难。王妃这一遍遍的弹,不仅耗费心力,精神和体力上也吃不消啊!
墨影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就知道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
“这和我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啊?”疾风一脸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跟上墨影,道:“哎,不对啊!你也没喜欢的人啊!你怎么知道的?”
墨影闻言,脚步一顿,脑中迅速划过一道人影,他皱了皱眉,冰眸幽深莫测,抿了抿唇角,不语。
云染歌花了十天时间,十指烂了好,好了又烂,方才不再弹断音。这十天,云染歌都没有离开练功大殿,也没去参加顷岐的寿宴。
该给的警告她已经给了,若他不识好歹,她不介意让他跟燕凌两家一个下场。
据说血洗当晚,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这八大帝之一,纵贯天阙城的两大世家就这么没了。当晚天阙城人心惶惶,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云染歌就是个手段狠辣的主,她是真的不好惹!!!
第二日,中州震惊,各大势力纷纷安静下来,整片大陆异常平静。
一练成,她便高兴的去找北楼炎冥,想让后者听她弹曲,看看这种程度的琴曲对他有没有用。
她却不知道,这十天,北楼炎冥除了议事的时候,其他时间一直都在练功大殿之外,一边雕刻着手里的元晶,一边听她弹奏琴曲。
“阿冥?”云染歌兴冲冲的冲出殿门,一眼就看见倚坐在长廊的白玉栏杆上的男人。
北楼炎冥一腿平直伸长,一腿前屈,头倚靠着白玉栏,华丽的袍服袖摆铺在地上,姿态慵懒而随意,手中拿着一个已经成形的人像正在雕刻。
“阿冥?”云染歌惊讶的睁大了眼,欢喜的踏踏踏跑了过去,“阿冥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楼炎冥瞥了这心思有些迟钝的小姑娘一眼,将手中的人像收起。
“等等!”云染歌这会已经看见了他手里的人像,哪里肯让他收起来,连忙按着他的手抢了过来。
一看之下,眉眼弯弯。
“喏,这个……是谁啊?”她晃了晃手中的人像,笑眯眯的看向北楼炎冥,一脸促狭和狡黠。
北楼炎冥眉头微动,眸光在那人像上转了转,难道雕得太丑了,看不出来?
看见他脸上明显的疑问,云染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又欢快又清亮:“哈哈!我骗你的啦!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刻的是我对不对?”
她笑嘻嘻的扑上去,脸贴脸在北楼炎冥身上撒着娇:“阿冥你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欢。”
北楼炎冥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喜欢谁?我还是人像?”他拥着她,声音淡而磁沉。
男人的手掌不动声色的,包住她的双手,而后在少女柔嫩的手指上,感觉到了淡淡的粗粝感,心中微微有些发疼。
“都喜欢!”云染歌答得飞快,她反手握住北楼炎冥的大掌,将他拉起来,“阿冥,来,我弹琴给你听,就当作谢礼了!弹得难听不许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