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那边,司徒正德倒是没怎么催过司徒殿,老人知道催他也无用,有些事情和变革,是他无法改动的,就算是皇帝也是做不到的。
索性回家之后,除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之外,司徒正德都不怎么给司徒殿这边送信。
送来的信,最多的还是告诉司徒殿长安城的局势,还有些老人平日里所做的事情。
杂乱无章的话中,大多数都是老人的废话和看起来很大的小事。
其实越是这样,司徒殿越能知道这些事情的险要,老人平日里能够写在家书上的信件的事情,都是能够被人查验的事情,一旦某些事情不能写在信上,就是最危险的。
只是皇帝那边催的很急,司徒殿就不再继续着急,皇帝越是催他去办的事情,他就越要摆出来一副缓慢的样子,君意不可违不是假话,可是司徒殿怎么去应付这件事情,是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他也知道不能够拖得太久,索性让列光找了一条好走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路程。
金陵王那件事情,其实远没有结束,只不过云海台那边一直没有查到司徒殿身上,所以这些事情也就一直没有对司徒殿造成太大的影响。
等到司徒殿离开金陵城很久之后,云海台那边才知道一些司徒殿的事情,只是人家是文宗,还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自己没有多少证据,索性就放弃了去找司徒殿询问一些事情的想法,面对一个文宗,压力还是会有些的。
张贤斌是亲自来这里处理事情的,皇帝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叔叔,可是作为长辈,还是要给予一些尊敬的。还有一个世俗的说法,对于他们倒是没什么用处的,天子和皇家的威严是不容许被人侵犯的。
吴国皇帝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种虚荣的事情,作为四国当中最为低调的皇帝,他连文官的意见都很少去反驳,也很少会对那些皇帝能去评价却不应该评价的事情,做出任何的评价。
所以这种事情,皇帝是不在意的,不过有些人是在意的,那些人不一定会是金陵王的朋党,但是对于这种事情还是颇为关切的。
有一部分是为了正义,有一部分是皇亲国戚,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贤斌来这里之后,倒是没有太过于调查这件事情,他来的时间太晚了,王府里面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了一些,最近离开金陵城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要查找一些踪迹,根本查无可查。
负责这件事情的,是云海台刑司司正华清。作为张贤斌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算得上是云海台中少数不在意命令的人。
云海台下设三十六司,除了台主张贤斌直接管理的十二司之外,其余的司正都算是自己做主的,接受张贤斌的调动是因为张贤斌的能力,可是不代表张贤斌能够完全调动他们。
而张贤斌现在能够调动他们的主要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华清。
华清向张贤斌说道:“您来的还是有些晚的,是陛下那边对这些事情有多余的想法吗?”
张贤斌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蜡烛前面,用剪刀剪下来燃烧殆尽的烛心,说道:“陛下之意,无非就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想参与到那些朋党之争中。
陛下真正做的事情,应该称得上是火中取栗,他在赌那些人看不出来他的意图,自己的那些兄弟也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记得大郑皇帝前些日子做的那些事情吗?削藩。
你当真觉得陛下能够忍受文人,还能够忍受了那些王爷?
陛下能够隐忍,那是吴国这么多年以来,诸位国君对待这些事情的看法,而不是陛下自己的性子使然。
那些文人的事情,陛下动不得手脚,可是自己家族里面的事情,我觉得陛下能狠下这份心思的。”
华清点了点头,说道:“您所说的即是,只不过您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陛下那边的官员也能够让陛下不得不去做这件事情的。陛下不可能不听取他们的意见。”
“你在云海台这么久,应该也知道陛下一些不常用的手段。最简单的手段,其实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最能够让那些文官闭嘴的办法,就是提及到皇家的事情。自太祖建国伊始,在吴国内部,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任何文官在参与到皇家事物的时候,都需要慎言。
至于慎言的方向,和慎言的程度,其实都在皇帝那边,皇帝觉得那是该说的,那就没问题的,可是皇帝觉得有问题的话,哪怕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也是有问题的。”
华清脸色一变,皱着眉头说道:“难不成陛下是想让那些文官都不敢再谈论起来这件事情?可是这不是会引起很大的混乱吗?”
张贤斌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剪刀投掷在一旁的桌子上,冷笑着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可不是真的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我不在意是谁杀的金陵王,陛下也不在意,甚至朝中真正在意的人,不过是十几人。
所以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谁是真正的金陵王朋党,谁是其他人的朋党。
再加上陛下实在是厌烦这些东西,所以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陛下的烦愁,帮助陛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华清问道:“那就不查这件事情了吗?这是大案,会导致金陵城中出现骚乱的,死了很多人的。”
张贤斌坐回自己的位子,闭上眼睛,说:“你不觉得那些百姓,认为这些事情很是开心吗?”
华清沉思片刻,他思考了自己这段时间在金陵城中的见闻,说道:“按理来说,就算是一般的藩王,没有什么作为,也不会出现他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件事情。”
“所以说啊,咱们这位金陵王该享受的事情,就享受了,死也就死了,和我的关系不是很大。
我在意的是陛下的看法,我是陛下的人,又不是金陵王的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做。只是陛下那边应该怎么去说呢?”
张贤斌闭紧眼睛,不再说话,在华清许久不说话之后,张贤斌这才说道:“要是换成是别人的话,我早就让他滚走了,甚至都不会让他再在云海台里面担任职位的。
既然说是陛下让我们做的事情,陛下就不会去管这件事情吗?我们不管写什么东西,陛下那边想要看到的东西,就只是那些。
与其让陛下自己去润色这些东西,还不如你们自己准备好那些东西,给陛下一个交代,也能够让陛下少一些麻烦。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情,可你现在是一司之主,你要面对的事情很多,所以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但是没必要去做的。
你自己不畏惧很多事情,那是一件好事,说明你的能力和你的气魄,是很不错的。
但是你不能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气魄。
你们刑司就算个个都是铁血,但是也不能让他们都平白无故地送死吧。”
华清点点头,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也放心,我华清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只是我要是那么做的话,刑司那边可能对您的命令,不一定能够再之前一样了,所以您以后的事情会很为难的。”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我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能解决的话,我还做什么云海台台主?”张贤斌笑着说道。
“那属下就此告退,您多多保重,我明日再来拜访您。”华清说道。
坐在椅子上的张贤斌,始终都不曾睁开眼,也不曾抬起头看向华清一眼,等到华清离开之后,张贤斌暗自骂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是死心眼,再说了,我又不是要死了,弄出来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可笑。”
只是两鬓出现白发的男人,嘴角的笑容还是没有藏住,能够看出来,他是很开心的。
就在吴国风云乍起的时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司徒殿,此刻已经回到了大郑境内。
算上来回的路程,司徒殿离开长安城有进四个月的时间。
按照司徒殿的计划,最多三个月,但是因为西北军和皇帝那边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个月。
要不是皇帝催的实在是紧,可能司徒殿还不打算回到长安城中。
回到长安城之后,司徒殿就不再隐匿自己的行踪,开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倒不是他性子变得嚣张孤僻,而是他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是文宗的嚣张气焰,也是让那些想要算计西北军的人知道,他回来了。
他不害怕那些人算计他,相反,他想要让那些人算计他。
所以他才会故意让所有人知道,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有着北辰阁的存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付一些自己以前没有对付过的人,可以做很多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