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霏不动声色,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说道:“臣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在朕面前还打什么哑谜。朕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今天让朕回到长安城?”
司徒霏不假思索地说道:“臣只是担心阿殿的身体,所以想借着个由头,早点回到长安城。
阿殿那孩子不老实,我总担心他不会在家里老实待着,陛下也知道,那孩子一直是个浪子。
臣和陛下撒了个谎,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真的刺杀阿殿,幸亏陛下在长安城中,能够为阿殿讨个公平。”
“你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朕不觉得你会不知道这些事情,要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司徒霏猜到他会这么回答,直接说道:“陛下可能是太过信任臣了,臣平日有些懈怠,所以这次空利用陛下的信任,让陛下失望了。”
“朕哪里会对你失望呢?只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好了,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没有?”
司徒霏没想到皇帝问这个,按理来说,他只需回到让皇帝为司徒殿讨个说法就够了。
只是今天这样的氛围,如果再说出这样的话,皇帝必然会猜疑的。
“回禀陛下,臣以为,阿殿受伤是小事情,作为上柱国家子弟,为大郑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应该的。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的,即使是祖父也不会说什么的。
只是阿殿受伤是小事情,带来的影响是大事情,这里是大郑,是长安城,是陛下的王化之地,不是吴国那些谍子随便撒野的地方。
臣以为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情,单看行事上,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不和吴国交恶是大郑奉行的国策。
可是臣希望陛下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这次不对吴国出手,接下来吴国人定然会更加放肆。
单纯地说,阿殿只是大郑的一个人,可是他是司徒家的次孙,是大郑的勋贵。
这样的人,说不重要,自然是不如两国之间的和平。说不重要,又是假的,阿殿代表着大郑众多勋贵中的一个。
今日他们能够刺杀阿殿这个闲人,明天也就能刺杀诸位上柱国和国公。
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代价,他们不会觉得大郑有威严。
相反,他们觉得大郑会是好欺负的,觉得大郑是软弱的。
臣以为,即使不因为此事和吴国开战,也要让吴国人知道,什么叫做大郑的威严。
臣请陛下发兵三十,列阵吴国和大郑边境。并且向南方三国发布文书,声讨吴国这种行为,要他们和吴国划清界限。
如果有任何一国和吴国站在同一战线之上,以吴国人视之。”
不要说老太监和皇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司徒霏自己也没做出过这种想象。
司徒霏本来是打算随便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就突然说了出来。
皇帝沉默了,老太监也沉默了,司徒霏自己也沉默了。
在场的人连喘大气的都不敢有,生怕突然让这种气氛发生更加微妙的变化。
皇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司徒霏的话不像没有准备的,可是有准备的话,听起来也是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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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
符合他的心意是不假的,可是却不是司徒霏能够说出来的话,司徒霏作为西北军的将领,平日里是很少提及其他地方的战争的。
这也符合大郑目前的情况,大郑大多数将领都是分开的,很少会有将领选择帮助另外的地方。
他们大多数都是自己顾自己这附近的将领和军伍,不像朝堂中的那种乡党,可是省略一些详细的,只从性质上看,还是如此的。
就在皇帝为司徒霏的话震惊的时候,司徒殿在享受生活。
宋轻雪给他剥好橘子之后,说道:“这个是从南方来的,是叫橘子还是叫枳,我就不清楚了。”
“《晏子春秋·杂下之六》中是这样记述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所以是叫橘子吧,我还以为是枳呢。还是多读些书有好处,你看我这种人是在是不行。”
司徒殿说道:“这不是你读书多少的问题,只是你不读那些书而已。
书上的道理很多,不见得所有事情都要知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是全天下读书人都面对到的困境。
读书太少,想的太多,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问题。
其实当你读的书越多,知道的事情和道理越多,就越知道自己的狭隘和不足。可是当你知道这种不足之后,你就不会在意这种不足。
多开心些,不需要你记住的东西,你没必要去学。”
宋轻雪笑着说道:“你的改变真的好大。”
“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
“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等在这里不是好去处。”
司徒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只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这场棋局就会越扑朔迷离。
他们知道的越少,对于我来说,就越是有利,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他们知道了我在这里没有任何办法。
陛下不在宫里,司空家虎视眈眈,我能做的,只是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哪里。”
宋轻雪说道:“你不知道吗?陛下今天下午就和霏哥回来了。
没人知道陛下这么早回来是为了什么,据说司空家的那位上柱国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去请见了陛下,陛下以身体不舒服拒绝了他。”
“陛下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还是有人故意瞒着我,为什么司徒家那边没有人告诉我们?”司徒殿不解,按理来说,司徒霏回来这件事情,他是应该知道的。
他脑子里多了一种想法,他说道:“不好,我身边有司空家的人。”
“你身边怎么会有司空家的人?”
“这件事情暂且不提,看来是有人想要把我拉到棋盘上,和我对弈一盘。
不管他是出于怎样一种目的,我今天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胜天半子。
请我下棋这件事情,会是他这段时间最后悔的事情。”司徒殿冷冷地说道。
皇帝那边答应了司徒霏的说法,而司徒殿则是在教坊司待了两个时辰之后,也不管已经子时,带着长命跑到了皇宫门前。
有着司徒家的令牌,司徒殿还是能够轻易进入皇宫的。皇帝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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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事情,说了也是那种道理。
长安城戒严了三日,这三日就算是几位皇子也只能够老老实实得在自己府上等着,大街上冷清了不少。
皇帝说的倒是很严重,实行起来却不如那般严重,没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没有人心惶惶。
抓出了一些吴国的谍子,只是没有供出任何司空家的人来,最多只是查出来司空家中有小辈和某位国公的小妾私通,还有某位小辈的儿媳私通外人。
用司徒正德的话来说,就是皇帝又用了平日里搅混水常用的那一套,当今皇帝搅起浑水,常下手的地方就是作风问题。
看着北辰阁递上来的情报,皇帝想把桌子扔到黑袍人的脸上,这帮家伙还真就是一种理由用到死了。
“你们北辰阁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吗?用来用去,都是这种说法,就不能说是侵占良田和霸占良家妇女吗?”
黑袍人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也应该知道,户部和刑部那帮人对北辰阁盯得严,如果用了这些借口,势必会很麻烦。
还不如用陛下早些年常用的这种方法,只是简单的说法,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
“你知道外界都是怎么说你们北辰阁的吗?说你们北辰阁的人都睡在床底下,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黑袍人说道:“臣以后一定注意。”
“罢了罢了,告诉你们的人,多盯着司徒殿,不管他去哪里,都要看着他一些。
这次因为他,长安城死了很多人不说,户部那边都快指着朕的鼻子骂了。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户部的人都是为国思考的人,朕已经很为难他们了,就不要再想着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黑袍人说道:“臣领命。”
黑袍人退下之后,皇帝拿起桌上的奏章,发出阵阵冷笑,他说道:“司空啊司空,如果这次你露出来什么马脚,朕不会觉得你有问题。
可是你居然什么马脚都没露出来,看来你没少防备着朕啊。
既然如此,那朕就要看看,你到底能防范朕到什么地步,朕要看看你司空家的忠心。”
司空家的祠堂中,一个男人跪在司空家家主的身前,这位司空家家主并不是司空家那位上柱国。
司空明敏是大郑上柱国司空尚华的长子,也是司空家的家主,几年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做到了礼部右侍郎的职位。
换做是别人家,定有人说是依靠着家族的恩荫,唯有这位很少有人去质疑,能够被山东大族肯定的礼部侍郎,不多见。
司空明敏生性清冷,是个脾气很好又不好读书人。他对人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哪怕是和他交恶的那些人,他也会彬彬有礼地对待。
他在礼教上的严格,让世人都为之忌惮,很少能够在大郑见到他这种古典到腐朽的读书人。
据说在司空家家中,哪怕是老家主司空尚华也会忌惮他几分。
人讲礼到一定程度上,是极为恐怖的。
大郑有一套祭祀祖先的礼仪,失传了很多年,可是被这位右侍郎翻书翻了出来。这套礼法是山东大族都无法掌握的。
却被当时只有三十岁的司空明敏知晓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