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辰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先行者们对联盟的“要求”。
对于人类和舰娘们而言，先行者们就算不是真正的造物主，也可以算是事实上的母文明了。
人类和舰娘文明现有的绝大部分技术，都是直接从先行者手中继承来的。
而在自己完成最终任务之后，先行者们又立刻建立了联络。
许星辰当时就非常的担心，先行者们会不会有新的“任务”，远超银河内的更高层面的任务给自己。
甚至是，对现在的舰娘文明有什么不满，有什么修改和调整的建议和要求。
无论是实力，还是从道义上讲，舰娘文明都很难拒绝他们。
幸运的是，目前看来，他们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基本放松了心情之后，许星辰的好奇心就升上来了，再加上对方也说了，会顺便回答一些问题的。
于是就直接开口问：
“那个，前辈，你们当初离开银河系，是要去做什么呢？是去探索宇宙吗？”
银河女士微笑着摇头说：
“是也不是，我们的确是去探索宇宙了，但这是我们的方法，而不是我们的目的。
“纯粹的探索空间，发现和寻找更多的星系和星球，这件事情对高级文明而言，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按照我们最初的分析，以及后续的经验都可以确认，宇宙的绝大部分区域都是高度类似的。
“就像银河系里面，除了专门我们留下的少量设施之外，它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少数几个恒星之间，可能还会元素含量上差异，但是放大到银河的几分之一之后，不同的区域就没有区别了。
“放大到多个星系之间，乃至一片星系团之中，空间和物质的差异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普通的先代文明留下的设施，如果不是有专门的保存方式，也会在数十亿年的天体运行中消逝一空。
“文明如果只是为了生存，根本不需要扩张到整个星系，更加不需要离开出生的银河。
“我们离开银河系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去探索宇宙运行的规律，其中抱过寻找宇宙边界的尝试。
“空间上的边界，时间上的尽头，维度上的极限，概念上存在，不同层面上宇宙边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它们。
“在我们探索的过程中，舰队抵达了大量的星系和空域，发现了大量的类似或者差异极大的文明。
“我们尝试与他们建立联络，邀请他们加入我们的计划，一起追寻宇宙的本质，这就是我们离开银河之后正在做的事情。”
许星辰眨了眨眼睛，先行者文明银河女士的话不难理解，这的确是他们这个层面的文明可能有的追求了。
但是听着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许星辰马上就又有了新的疑问：
“从你们离开之后数十亿年的时间，你们的舰队一直在航行和探索？
“银河上个时代的文明，留给我们的信息中提到过，文明的科技发展到瓶颈之后，资源消耗速度会逐渐逼近采集资源速度。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只能用类似虚拟世界的方式，降低自己的总体资源消耗，银河系很多文明战斗都做不到了，只能休眠。
“这也让我们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一直在努力的探索和建设，试图在采集能力富裕的时代，多储存一些能量。
“前辈你们是怎么做到持续探索数十亿年，你们始终没有遇到发展上的瓶颈吗？”
银河女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许星辰：
“你们的确了解到了这件事情，但是你们现在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许星辰下意识的说出来自己之前了解到的逻辑：
“是因为生产力的提高，生命改造环境的能力持续提升，反过来作用于生命的演化，让生命的环境适应性不断降低。
“生产力因为科技瓶颈而进入了瓶颈状态，生活环境就无法继续向上提升了，同时生命也无法回到以前的生活环境。
“环境适应性和环境改造能力极限不断趋近，资源采集能力与消耗速度无限趋近，最终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生存了。”
银河女士微微点头，用引导的语调说明：
“在比较早期的生命与环境的关系逻辑的框架下，这个判断和分析的过程和结果都是基本上正确的。
“但是，如果放到更大的整个宇宙运行规律的框架下，这种分析就不是完全正确的了。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就算是你们的环境适应能力不下降，你们的生存消耗也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上升的。
“原因是，将时间线放到十亿年的周期上之后，放在整个宇宙的总体环境上来看的话，宇宙的总体环境是在不断的恶化的。
“就算是你们的适应能力不下降，你们到了十亿年之后，也需要额外花费能量，将你们生活的环境改造到十亿年前的状态。
“与此同时，如果你们的科技水平完全不变，资源采集能力完全不变，十亿年后你们用同样能量采集到的资源也会变少。
“更高层面的逻辑你们可能暂时无法理解，但是宇宙的持续膨胀你们是能够观测和确认的吧。
“单纯的恒星和星系距离的增加，就能让你们的跨星系交流和资源采集消耗上升了。
“恒星的演化周期你们也肯定明白的，知道宇宙内稳定的主序星会越来越少，红巨星、中子星、白矮星会越来越多。
“数百亿之后，k型及以上的恒星全部变成中子星、白矮星和黑洞，主序星将只剩下红矮星，你们能在那样的时代生活嘛？
“数万亿年之后，所有的红矮星也会熄灭，变成白矮星甚至黑矮星，那个时候的宇宙将只剩下黑洞、白矮星、黑矮星。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宇宙一片漆黑，温度逐渐接近绝对零度，你们现在的科技，能让你们在那个时代舒适的生存吗？”
面对银河女士最后的反问，许星辰稍微想象了一下数万亿年后的宇宙情况，表情和心情都变得有些抑郁：
“也就是说，实际情况比我们早期了解到的更加恶劣，那么宇宙衰老和文明发展的阻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和无法阻挡。
“所以，前辈你们是怎么做到，在至少八十亿年的周期内，始终保持舰队运转，始终保持资科技提升，以对抗环境恶化的呢？”
银河女士稍微沉默了一秒钟，语气恢复了相对平静的状态：
“我们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探索和发展。
“用宇宙文明早期阶段的理论来分析，留在母星系和前往其他星系探索，结果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都是利用恒星资源。
“但是，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是很容易陷入瓶颈的。
“探索和交流，却能够促进科技的发展。
“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我们，虽然已经有了近百亿年历史，但是发展的势头却始终没有完全停下来过。”
许星辰的表情有些古怪：
“也就是说，发展才是硬道理，而探索和交流是发展的催化剂，如果我们想和其他前辈一样陷入瓶颈，就应该学习你们。
“不要留在银河系吃老本，而是果断的走出去，去和你们一样探寻宇宙的本质规律……”
银河女士听了忽然脸露微笑：
“那倒也未必，如果我们完成了最终的研究，那么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