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回来后,莫淮安的生活就逐渐步入了正轨,与莫青一家的关系愈发融洽,自己也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家中,性格越发的开朗。过去遭遇的一切在她身上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寒在莫青的“悉心教导”下,愉快的开始了他的训练,走到村头都能听见莫寒惊天地,泣鬼神嚎叫,于是,村子里的大人们都教育起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不听话,送到莫师父那里。
从那以后,村子里,只要见了莫青,孩子们都非常自觉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莫青对此表示疑惑,不解,回家狂照镜子:啧!没什么毛病啊!
苏瑶后来知道了淮安的情况,把莫青好一顿教训,说莫青千不该万不该把淮安带去刑场,说是不是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就啥也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想去看才拉扯上淮安。最后莫青睡了一个多月的柴房,还是淮安三天两头去求情这才肯罢休。
莫淮安就像普通的女孩儿家一样,帮师娘打扫屋子,跟着师娘学刺绣,裁衣服,做女工,天气好时,穿着襦裙到河边走走,与其他女伴聚在一起,说说姑娘们的悄悄话。
淮安之后再也没去过京城,也没人向她提起过,可是她每夜入睡之时,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女人,带着厚重枷锁,穿着华贵衣裙,铮铮铁骨,高昂头颅,让她惊艳的女人,那个,对她笑,对她说话的女人。
那是她的梦魔,她摆脱不了。
每晚,她都想看清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可每次将要迷雾散尽时,女人都会化作白烟,只能看见鲜红的血迹。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莫淮安平安的成长,当初小小的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莫寒在莫青爱的鞭挞下也成长为英姿飒爽的翩翩儿郎。苏瑶脸上慢慢爬上了细纹,莫青发间开始有了白发,但身体依旧硬朗,时不时出个远门,回来也总会带上莫淮安最爱的桂花糕。
莫寒早已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奈何一直坚持“非真爱不娶”的观点,气跑了所有来说亲的媒人。苏瑶气不过,追着他满村跑,然后被莫青押回来好一顿修理。淮安就搬个小板凳,掏几块桂花糕,一边吃一边看的不亦乐乎,并自动忽视莫寒求救的眼神。
“好你个小白眼儿狼!我白宠你了!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王梓的妹妹,多护人家兄长!以后休想再让我带你上山!”
然鹅,第二天,一大一小身影便出现在村后的山路上,看花看草看美景,玩水摘果追蝴蝶。
“你看看人家二妮儿,多文雅,多淑女,哪像你,跟猴儿一样,简直像个疯小子!”
每当这个时候,淮安一个眼神过去,莫寒就会乖乖闭嘴,嘀咕几声:“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淮安只是笑,顺手摘个果子趁莫寒疏忽,砸他个出其不意,再看他满脸怨意又无可奈何。
日子一天天过去,莫淮安长得愈发出落,少女气息若出水芙蓉,芳香,清新又带着些稚嫩。
村子里的少年都喜欢跟她搭话,又或者趁着不注意偷偷瞄上一眼。
时间过得飞快,离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托着媒婆前来打听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们家淮安真是受欢迎,这还没及笄呢,瞧瞧那公子哥们倒都开始来提亲了。咱家这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苏瑶眉开眼笑,一脸慈祥,拉过淮安,左看右看。
“啧啧,看看这精致的小脸,看看这匀称的身板儿,真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流落到民间的真凤公主呢!”
莫淮安一脸无奈,看师娘高兴,她也就随了去了,倒是她那师父和师兄,斜着个眼儿,一脸不理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娘。”
莫寒朝着莫淮安翻了个白眼儿,嫌弃道:“您的审美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退化了,这丫头野得跟个男娃一样,那些男人都眼瞎了?哪儿好看了?哪儿精致了?还,还像公主……噗!”
淮安脸黑了一半儿。
“哎呀瑶儿,这夸赞可以,可不能太过了呀!你说万一她过度自信了怎么办?这出去后不是让人家笑话嘛!”莫青一脸认真,说的有板有眼。
淮安脸全黑了。
师兄也就算了,怎么师父您也这么皮呢?
是不是很开心?
请问,殴打长辈犯法不?
山村宁静,又充满生机,晨听雄鸡鸣,午看炊烟起,晚望天上繁星。
莫淮安喜欢这样的地方,朴实,自在。
她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坐在房顶上看着新生的红日从山顶上一点一点的升起,也可以看赤色的晚霞一寸一寸的被黑暮晕染。
她喜欢到后山上爬树摘果,躺在草地上听虫鸣,她喜欢将脚丫子泡在溪水里,看游过的鱼亲吻自己的脚趾。
她喜欢自由,她讨厌那些女孩子的礼数,什么规规矩矩的,要做个淑女,大家闺秀,一天到晚一副温婉的样子,难受!
她喜欢这里,想永远都待在这里。
时间转逝。
及笄当日,莫淮安早早地醒来,一身素衣,光着脚丫,跑到院子里,沿着梯子,爬上平房。
青丝乌黑顺长,顺着后脊缓缓垂下。
时间尚早,天寒,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房顶上滑滑的,杂草上托着露珠。
莫淮安坐在地上,手托着脑袋,呆视前方。
院里的枯树上传来几声鸦叫,挥一挥翅膀又没了踪影。
过了今天就是大人了,她想。
她已经在世上活了十五年了。一种难言的感觉充斥她的胸腔,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她表达不出来,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想着。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没人的时候,莫淮安就会想,自己的亲娘会是温婉贤淑,是知书达理,是性情豪爽,还是心思恶毒亦或是普通平凡。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会把她丢掉。
莫淮安撩起袖子,看向左臂。
纤细的左臂上,印着梅花的轮廓。
师父说,这是胎记。
是胎记吗?
她记得二妮儿身上也有胎记,可是是紫红色的,有一大块儿在她的背上,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怎么自己的是黑色的,而且还是梅花的形状?
为了弄清楚,她还专门偷偷跑去镇上去找了个算命先生。
“嗯,你这是祥瑞之兆啊!而且这来历也是很不一般的。”
先生有模有样,看看淮安手纹,捏了一撮黄纸用香点成灰,撒在木签上,嘴里喃喃道。
“想知其来历,这就比较费功夫了,需要施个大法,请菩萨,这就还需要再添上些诚意了。”
算命先生看向莫淮安,捻捻手指。
莫淮安朝算命先生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扭头就走。
骗子,都是骗子。
当她傻吗?
或许,还真的是祥瑞之兆?
太阳升起来了,莫寒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抬头一看,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双脚稳稳落在房顶上。
莫寒轻笑,“淮安。”
莫淮安回头,目光澄澈,一颦一笑,宛若仙人,于她身后,世间万物,均成了映衬她的背景。
“师兄!”
淮安招招手,示意莫寒过来坐。
一大一小身影坐在一起,红日冲破薄雾,万丈光芒照在脸上。
“淮安,你好久都没叫我寒哥哥了,想想你小时候,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儿你跟到哪儿,奶声奶气,一口一个寒哥哥的叫着,哎呦,可别提多可爱了,怎么长大了就变了样呢?”
淮安表示:我还没失忆,请用事实说话。
“我觉得师兄挺好的,顺口,舒服!”
都多大了还叫寒哥哥……她有些起鸡皮疙瘩。
莫寒一脸失落,欲哭无泪,撅起嘴唇。
“得得得,妹大不由兄了,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大,可现在……呜呜呜……”
淮安恶寒。
转而笑出声,吓跑了檐上的鸟。
算了算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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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男人带孩子真不靠谱(怒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