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深与凌画去了玉兰苑,玉兰苑十分安静,见了云落,一问之下,宴轻还真是在睡觉。
凌云深笑着说:“既然如此,让妹夫睡吧,七妹你也累了,也去歇歇,我让厨房准备晚膳,栖云山送来了两只肥鹿,妹夫据说爱吃烤鹿肉,晚上吃烤鹿肉如何?”
“好啊,他的确是爱吃,有许久没吃了,一定想了。”凌画欣然点头。
凌云深转身去安排了。
凌画看向宴轻住的房间,本来想进去瞧瞧他,但想着他既然睡着,便别扰醒他了,犹豫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宴轻武功高,睡眠自是不会太沉,又是大白天,早已睡过半日,本就浅眠,听见兄妹二人在门口低声说话之后,凌云深走了,凌画却自己回了房间,没来看他,心里不愉的劲儿又冒了上来。
他着实怀疑了一下,想着难道是分院而居真的影响夫妻感情?
他翻了个身,想着要不然就不分院而居了吧?
但是他如今自制力已不剩多少了,若是依旧与她同床共枕,夜晚还能熬得住吗?她倒是心大,自睡的香甜,可是他不行,他气血方刚,连清心咒都不管用了。
宴轻心里很是挣扎,又翻了个身,一时纠结不已。
凌画本要躺下歇会,但隔着的房间有细微的翻身动静,翻过来,翻过去的,就算她耳目没那么好,也能听得到,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冬天还没过去,房间里烧着炭火,暖融融的,宴轻的被子搭到腰间,他眉头紧皱,的确是醒着的。
她走到床边问,“哥哥,怎么没睡?是睡不着吗?”
宴轻看了她一眼,心里有气,但这气又没法理直气壮地对她发作,垂着眼皮说:“嗯,睡不着。”
“那你出去玩?”
“不想出去。”
“那、我陪你说话?”
“不想说话。”
“那、我让三哥陪你?”
“不想。”
凌画:“……”
好吧,看起来这情绪闹的还挺严重的。
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太早把你喊醒了?所以你一日都不舒服?我以后一定不早喊你了。”
宴轻只能接受这个理由,“嗯,以后你别太早喊我了。”
凌画想着果然是起床气闹了一天,试探地对他问,“那如今,你既然睡不着,不如就起来吧,栖云山送来了两只鹿,三哥说晚上给你烤鹿肉吃。”
宴轻其实早已听见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对烤鹿肉没那么在乎了,若是以前,听到有烤鹿肉吃,他一准一个鲤鱼打挺的起来亲自去烤,如今却依旧躺在床上不想动。
他觉得他完蛋了!
凌画见他兴致缺缺,“不想吃吗?”
“想,但是不想自己动手。”
凌画也无奈了,“那哥哥,你、继续躺着?”
“你呢?”
“我、也回房间躺着?”
宴轻往里侧挪了挪,“你上来,与我一起躺着吧。”
凌画自然不会拒绝,她都有多久没抱着他了?她麻溜地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动作熟练地窝进了宴轻的怀里,抱着她躺下,在挨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竟然满足极了。
宴轻在她身子贴上来时,细微地颤了一下,伸手搂住了她,软玉温香在怀,这一刻竟然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都飞跑了,也没那么气了,觉得愉悦起来。
这是心里头不受他自己控制的愉悦感。
宴轻很快就察觉了,正因为察觉,才沉默的什么话也不想说了,闭上了眼睛。
凌画扬起脸看宴轻,见他已闭上了眼睛,小声问,“哥哥又想睡了吗?”
“嗯。”
凌画点头,好吧,那睡吧。
房中安静,院子里同样安静,只有凌家的大厨房很是热闹,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烤鹿肉。
宴轻本来已没困意,但抱了凌画在怀,竟然很快就有了困意,他也不阻止,想着白天多睡点儿也好,免得晚上又睡不着。
凌画却没什么困意,大体是四哥用《推背图》推演出来的东西还是影响了她,静下来时,一个人总是忍不住想,甚至忍不住想问宴轻,对比四哥只窥到点滴,他都窥见了什么?
他若是早就在《推背图》时见过她无数遍,那么他是心甘情愿被她算计嫁给他?虽然她知道他乐意娶她,定不是因为喜欢她,这她早就有自知之明,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他既然不是为了免除太后总惦记着他婚事儿的叨叨催促,也不是为了真的愧疚歉疚弄出婚约转让书,那是为了后梁天下?不让她有机会瞧见宁叶的那一日喜欢上他?以免乱了天下?让后梁推进乱世?
总之,无论是哪种想法,都让凌画的心情不太美丽。
她甚至竟然后悔为了深入了解他,让四哥研究《推背图》,推演出东西了。若是不知道,反而能坦然,一旦知道了很多东西,反而不能够太坦然了。
“在想什么?”宴轻感觉凌画气息时沉时轻。
“想着怎么把萧泽拉下马,除夕宫宴,他对我的恨意已有些压制不住了,这不是好事儿。”凌画脑子转的快。
宴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你就不能好好歇一日?累不累?今年是大年初一。”
“累的。”
“那就别想了,过了这几日再想。”
“嗯。”凌画从善如流,“听哥哥的,不想了。”
凌画不再想事情,很快疲惫袭来,便睡着了。
宴轻偏头看了她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很快也睡着了。
云落与端阳怕扰了两位主子休息,躲远了些,坐在水榭里说话。
端阳道:“好想出去玩啊,但是小侯爷不出府,咱们也就没法出去。三公子、秦三公子、崔公子出去玩了,琉璃和朱兰也出去玩了,就咱们两个好可怜啊。”
云落道:“你也可以出去玩,小侯爷如今又不需要你时时跟在身边。”
“小侯爷以前也不需要我时时跟在身边,从你来了之后,这规矩才改的。”端阳可怜巴巴的,“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也没意思。”
“那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吧!”云落倒是不觉得无聊,大约是早些年腥风血雨,如今跟在小侯爷身边,难得清静安泰,他心情挺好的。
“玩投壶吧!”
“行。”
傍晚,凌云扬等人回府,府里也正好到了晚饭的时辰。
厨房已烤好了鹿肉,凌云深派人来喊凌画和宴轻。
宴轻睡了个饱足,心情好了很多,起身后看到凌画的笑脸,想着还是她陪着一起睡觉睡的舒服,若不然过些天就把分院而居的规定给抹消了?他忍一忍?否则漫漫长夜,怎么睡啊?
男人心,同样海底针,凌画不知道宴轻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背地里他艰难的心路历程,只敏锐地发现她陪着睡了一觉后,宴轻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
具体体现在,他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说话也不闹情绪和脾气了,很好说话的样子。
凌画想,这起床气大约是过去了吧?
凌家的厨子自然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听说宴小侯爷对于烤鹿肉的要求很高,所以,厨子们使出十分之十的本事,将鹿肉烤的满府都能闻到香味不说,还能让香味飘出墙外,飘去了隔壁的一位朝臣府里,直馋的人家孩子不停地吸鼻子。
这一晚,自然是好酒好菜好宴席。
席间,凌云扬搭着崔言书的肩膀,对众人说:“你们猜,今儿我们出去玩,遇到谁了?”
凌画很给面子地问,“谁?”
“崔言艺。”凌云扬道:“言书的堂兄。”
凌画看向崔言书,“然后呢?”
凌云扬道:“崔言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不止自己不痛快,还给人家找不痛快。他见了言书,说恭喜他来京,问他这时候来京是不是为了参加他与表妹的婚礼,说表妹自小劳言书照顾良多,以后人就由他照顾了云云,大婚之日,让言书一定参礼。总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书读的好有什么用?脑子是个东西,得会用。”
凌画早已料到崔言艺与崔言书较劲儿多年,宫宴之日,郑珍语拦着她之后,回府就病了,崔言艺估计心里有气,如今与崔言书见面,自然要说些不中听的,她问,“他没投靠太子吧?”
凌云扬有些不确定地说:“没有吧?”
“既然没有,他就不是脑子不好使。”凌画看着崔言书,“言书说什么?”
“堂兄大婚,我自是要去观礼的。”崔言书道:“也算是了了一桩事儿。”
凌画点头,“届时我选个高门贵女,让人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