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波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又往火堆里添了几块破烂桌椅。
靠墙盘膝坐下,手里还握着探路的木棍,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好的这次只为自己好好活的,这才几天时间,刚得了自由,又给自己找了一堆负担。
昨日夜里她就该自己跑了,何苦带着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可好,几个路都走不稳的孩子,两个半死不活的病患,再加一个心术不正的饿死鬼,全成了她的责任。
入夜后气温骤降,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霜,可外头虫儿的摩擦声却不降反增。
昨夜的那场大火,将都城里大多草木都烧干净了,如今这些虫儿全都涌进皇城里来啃食,数量增加了几倍不止。
锦波不断往火里添柴,让火烧的旺些。
但还是有不少虫儿从破烂的门窗上钻了进来。
虽畏惧火光,但还是细细嗦嗦的到处乱转,扰的人十分心烦。
锦波搓了搓手,捉了一只观瞧,那虫儿有一指长短,滚圆肥硕。
灰褐色,带着斑纹,瞧不见脑袋眼睛,只一对巨大的锯齿样口器顶在前面。
前肢细小,带着倒钩,后肢粗大健壮,弹跳有力。
生有甲壳,得使些力道才能将其碾碎。
殿里光线暗,锦波没瞧见虫儿的甲壳上还有毛刺。
她捏死虫儿,那些毛刺也沾染在她的手上。
瘙痒异常,片刻间手掌就红肿起来。
系统弹出提示,“卜泥”昆虫纲,节肢门,鞘翅目……
洋洋洒洒一大篇,习性,毒性,优缺点,描述的十分清楚,只天敌那一栏里标着问号。
想来是这个时空的物种,锦波没有遇见,系统也无法判定。
挠着红肿的手,心中暗道:“什么破系统,知道有毒不早点说,拿我当工具人用呢。
地图要我自己去探,物种分析也要我亲身试过你才给注释。”
往下翻看解毒的方法,“用水清洗,自行解毒。”
锦波不敢耽误,取了瓦罐里盛这的雨水仔细清洗,瘙痒退去,手指却麻了起来。
她知道系统不会害她,但给出错误提示,略微整她到不是没有可能。
心中不由冒火,“到底谁是宿主,早晚有天废了你。”不过麻木确实比瘙痒要好受一些。
回头再看那些爬来爬去的虫儿,心里也忍不住发毛。
以前她遭遇的异兽都是身形高大,气势惊人的种类,靠力量和技巧,就能取胜。
这种身形娇小,又数量众多的虫群,锦波从未见过,一时也想不出对付它们的好法子。
只能敬而远之,不去招惹了。
这一夜,大幽都城的大数虫群,在烧成灰烬的焦土上找不到吃食,全都挤进了皇城里。
寂静的夜里,缺月洒下银辉,将一切照的惨白,四下里“咔咔嚓嚓”的咀嚼声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直达骨头缝里,好像动一动,虫子就会啃到自己身上来。
只一个地方静悄悄的,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谢贤坐在屋里,盯着桌上火光如豆的油灯发呆。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日了,只傍晚的时候有人给他送了些清水干粮。
雨停了之后他就想走,既然见不到星回,他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外头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他必须出去处理。
奈何那扇门,死活推不开,窗户也是封死的。
他本想跟着来送吃食的小童出去,可还是慢了一步,被关在屋里。
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他脑子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
上了岁数,终是经不住这样操劳,盯着油灯的眼皮慢慢合上,头也跟着往下垂。
身后一阵凉气袭来,谢贤忽的坐直了身子。
一身白衣的南烛出现在他身后,懒懒的声音传来:“国仗大人好体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谢贤猛的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南烛。
“带我去见星回,我有事与他商量,已经耽误一天了,大幽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南烛睡眼惺忪,原本莹润的脸色,此刻却浮着一层灰白之气。
红润的嘴唇也没了血色,干裂破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我早与你说过,我师傅重病,昏迷不醒,即便我现在带你去见他也商议不出什么来。
皇帝之死,实属意外,那是大皇子他们捅出来的篓子,坏了既定的星运,自有恶果等着他们。
我虽不及师傅万一,但国仗大人心里想的什么也能猜到一二。
我占星台只管卜算星运,将大幽引入正确的方向,绝不参与党派之争,这点国仗大人尽可放心。
至于国仗大人要和大皇子怎么斗,我占星台管不着,也不想管。
现在天色以晚,国仗大人放心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出去。”
谢贤面上阴晴不定,他等了一天,就等了这么个结果。
“不管,你居然说不管,大幽被造成今天这幅千疮百孔的模样,他星回要付一半的责任。
国力衰败时,还劳民伤财的建什么祭台,难道不是他星回的主意?
现在居然说不管了,你们良心何在。”
南烛身形晃动,有些站立不稳,他祈雨灭火,算是违背了天意,耗费了太多精气神。
刚恢复了些就赶来见谢贤,这会已经支持不住了。
眼前一片花白,大颗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忙伸手扶住桌沿,大口的喘着气。
谢贤愣了一瞬,见南烛不像装的,忙扶住他坐了下来。
倒了杯水,送到他的嘴边,冷静下来再看南烛,这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样虚弱的少年,到少了以前见到他时的那种邪门乖张。
这是祈雨灭火伤到元气了吧,谢贤这般想着,心里的火气也去了大半。
南烛喝了水,感觉好了一些,扶着桌角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理也不理谢贤。
“哐当”一声关了门,将谢贤刚对南烛生出的一丝心疼击的粉碎。
跺着脚大骂道:“祸国殃民,祸国殃民啊,星回那样的妖孽,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话音未落,桌上的油灯“噗”地一声,灭了。
谢贤赶忙闭了嘴,摸索着躺到墙边的榻上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