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丧钟的敲响,整个大幽也无法平静了。
虽是半夜但整个都城都被皇帝驾崩的丧钟给惊醒了。
各门各府,取出麻布白帆,点起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前。
哀痛悲戚的有之,暗自窃喜的也有之,但这些情绪也不过一瞬。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死了,与他们水深火热的生活带不来多大的影响。
唏嘘一番,继续睡吧,毕竟明日还要为生计发愁,实在生不出多余的情绪,去为一个已经逝去的帝王哀叹了。
都城北面的帝王宫殿,被四周新建起的雄伟祭台遮掩住了,显得十分阴暗逼仄。
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只皇帝的寝殿里亮着灯火。
南烛拾阶而上,略过跪在殿外忍受蚊虫啃咬的宫女太监。
推开殿门,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外头跟进来的风吹熄了几支蜡烛,屋里更显昏暗。
皇帝的尸身被皱成一团的被子盖着,一只干枯的手掌耷拉在床边。
伺候他的老太监胸口被刺了个血窟窿,倒在一边咽了气,日常服用的药丸散落一地。
一身华服的大皇子锦萧站在床边,神情阴郁的盯着下头跪着的几个皇子公主。
南烛的闯入,打破了屋里紧张奇怪的气氛,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七八双眼睛齐齐的望向南烛。
二皇子锦安爬起身子朝南烛跑去,“小国师你可来了,父皇驾崩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南烛闪身躲过朝他扑过来的锦安,直视脸色忽明忽暗的大皇子。
红唇微勾:“大皇子的动作很快吗,丧钟刚响,就带着弟妹们来尽孝了。”
浓眉大眼的锦萧大汗淋漓,脸涨的通红,说出的话却有些虚:“国丧之后,我要登基。”
南烛冷哼一声,眯眼瞧他,只见他眼神里满是慌乱与闪躲。
早知道他外家图谋不轨,对那个位置垂涎已久,师傅康健时还能对几方势力牵制平衡。
想法子吊着皇帝的命就是想给锦波铺路。
师傅不过昏迷了月余,他们就迫不及待了,这样的蠢事都做的出来。
叫邻国知道大幽的皇帝死了,还不一拥而上,瓜分大幽的国土,到时候怕是柱国将军也阻拦不住。
皇帝死不死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秘而不宣到也罢了,偏要昭告天下,真是蠢到家了。
耳根轻动,感知到暗处埋伏这不少侍卫,也怪自己最近将心思都放在了锦波身上,忽略了宫里的状况。
偏她还不配合,总与自己对着干,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惹出现在的局面还要算在她的头上。
锦波在不知不觉间,又背了一口锅,坐实了亡国灾星大冤种的宝座。
南烛弹了弹衣袖,准备离开,去收拾乱成一锅粥的局势。
“既如此在下就不多言了,想必你外家已经做足了准备。
丧钟已响,要不了多久这大幽就要热闹起来了。大皇子既然要登基,还请兀自珍重。”
不等锦萧回话,便转身离开,却被一旁的锦安一把拽住。
“小国师,请允我助你准备祭祀。父皇要发丧,祭祀的大典该是需要人手的。”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祈求。
此话一出,跪着的几位也一起出声:“我们也愿意助小国师一同准备祭祀。”
锦安紧紧拉着南烛,生怕自己被留在这里。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大哥哥刺死了父皇的大太监,逼迫弥留的父皇给他写传位的诏书。
父皇咽气的时候他可都看着呢,大哥哥为了登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吧,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父皇一死,大哥哥便将所有的弟妹都带到了这里,分明就是要消除隐患,整治他们的意思啊。
天地良心,他可从没想过要与大哥哥争那个位置。
自己也是腿贱,去那消食不好偏走到父皇的寝殿来,八百年不来一次,一来就撞上大哥哥逼宫。
现如今大哥哥势在必得,他还是先想法子保住性命再说吧。
南烛眉头一皱,是要拖延些时间,整理一下现在的乱局,等把这边的事情理顺了才能去将锦波接回来。
瞟了眼大皇子锦萧,这么些皇子公主,这个位置也不是他想坐就能坐的。
扶那个给锦波过度都比他强,至少他们听话,要保下他们也不难。
转身对锦萧说道:“大皇子觉得如何,让其他皇子公主随我一同准备祭祀吧。”
锦萧愣了愣,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受惊过度,跪成一团的弟妹。
他现在很慌,外公明明说不会有事,可他杀了人,还逼死了父皇。
今日他不过是依照外公的吩咐过来侍疾的,顺便让父皇传位给他。
谁知父皇却恼了,骂他狼子野心,不忠不孝,他一气之下打翻了父皇的药案,偏这时锦安也跑来凑热闹。
那太监竟然说他大逆不道,要昭告天下废他皇子之位,他只能将他杀了。
现在父皇已死,他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有没有诏书不重要,有外公助他,他要做的就是稳住。
又看了看抽泣抹泪的弟妹,觉得对他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点了点头,同意南烛带走他们。
几人如蒙大赦,麻溜的爬了起来,簇拥着南烛脚步飞快的逃离了寝殿。
殿门从外面关上,锦萧顿觉空旷寂静,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想离那两具尸首远些。
黑暗里走出一位精瘦的老者,细眯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有些可惜的道:“殿下太过仁慈,该将他们全杀了才是。这样好的机会以后再难有了。”
锦萧故作镇定,一甩衣袖,双目赤红的对老者道。
“你在教我做事?别忘了我才是能坐上大位的人。”
老者面不改色,一步步朝锦萧走去。
“殿下可别忘了,今天这一刻有多么来之不易。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有上位者的气魄。
你父皇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可是杀了他所有兄弟姊妹。
为巩固地位,产下皇子的娘娘都没有一个能得善终,你母妃死时有多凄惨,你可还记得。
想坐稳那个位置,就不能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