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答案,刘阴阳是喜忧参半,如果是这样,谢昭昭生命暂时无碍。但是,谢昭昭日后再想过太平日子,怕是势如登天。
刘阴阳这一路上心中是百转千回,一忽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了天生仙骨之人,刘氏一门世世代代愚公移山一般坚守的祖训,或许在自己这一代终将达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丰沮玉门的山巅向下俯瞰这座灵山的奇异景致;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这一次陷入危机,还有没有逃出升天的希望?
刘阴阳胡思乱想间,便听到远处杀声震天!金鼓齐鸣!
一定是安国公世子已经动手了!
马车兜兜转转的,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停下来。
刘阴阳和赵棠棣被人从马车里揪出来,推进一所占地极广的院落。
这座面积大,占地广,布置得富丽堂皇有如宫殿般的院落刘阴阳认得,这是安国公世子的私产,位于这京城最繁华最富庶之地的一所别院。
刘阴阳来过,却不曾知道这座院子设施齐全到有专门的地牢。
直到此刻,他与赵棠棣一起被关押入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刘阴阳才算知道了地牢的存在。
外面情形如何,刘阴阳一无所知。暗无天日的补囚于地牢之中也不知过了几日。每隔好长时间,饿得刘阴阳头晕眼花的时候,才有人进来扔到地上两个干馒头,别说菜粥了,就连给他们俩个饮用的水也是用了一只破瓦罐装了往那一扔。破瓦罐脏得好似从泥土中挖出来的陪葬品一般,叫人没法入口。
刘阴阳还好,大风大浪的不知经历过凡几,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是异常的坚韧,无论怎么恶心,怎么吃不进,他还是就着脏水硬生生的咽下一个能当石头打死人的干馒头。
赵棠棣活到九岁,那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吃过的山珍海味不知道有多少,哪里受过如此苦楚?最初两日气愤难当,又哭又骂的,也不肯看一眼那难以下咽的干馒头。
可饿了两日,哭得泪也干了,骂人的力气也枯竭了,又不想死,实在是饿极渴极,在刘阴阳的连哄带骗之下,也就着脏水咽下了一个干馒头。
刘阴阳觉得吧,这个意外捡来的小师侄,虽然性格霸道一点,傲娇一点,任性一点,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
刘阴阳害怕时日一久,这种狭小昏暗的空间会给赵棠棣造成心灵上的创伤。他是知道很大一部分人意志不够坚定,处于绝境之下,便会得了失心疯,再或者失去生存的希望。
刘阴阳从没有过孩子,更不会安慰孩子,但还是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哄道:“我说,小师侄呀,你想没想过其实你也是挺幸运的。京城遭逢兵变,以你的身份,那叛臣贼子能饶你不死么?你早被叛军给乱刀砍死了,你信不信?也幸好你对王家那小子有些情谊,特地从京郊跑回来给他送信儿,要不然,你现下早便是刀下亡魂了!如今你还能活着,还能吃饭还能睡觉,虽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但只要没死,总会有翻盘的机会,你说师叔我说的可有道理?”
没想到,闷了几日,赵棠棣居然冷静了许多,非但不再哭闹骂人,反而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和斗志。
昏暗的油灯下,刘阴阳看着赵棠棣那双晶亮的,燃烧着熊熊战火的眼睛,老怀甚慰。
刘阴阳道:“这一次的危险,也许老夫是逃不过了。但一有机会,你就必须逃出去。如果你能逃出去,你要答应师叔,好好活下来,一定要找回我那小徒儿,将她抚养成人。”
赵棠棣却目光坚定望向刘阴阳,道:“师叔不会死的,小王也不会!咱们一起去找回小师妹。这几日来我哭叫怒骂,师叔以为是我娇气,没吃过这等苦,受过这等罪,要发疯了是么?所以师叔才说那些话安慰于我。”
刘阴阳一怔,心里寻思着,这小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大骂的还是装的不成?
便见赵棠棣狐狸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低声道:“师叔就没发现,我都是在什么时候发疯骂人的?”
刘阴阳仔细一回想,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这小子真不是不停的吵闹的,基本都是在外面换岗轮值的时候才发疯。
刘阴阳有些意外的看着赵棠棣,道:“你是故意的?”
赵棠棣呵呵奸笑:“师叔,我一骂人,那看守被骂的受不了就会开了地牢口来训斥于我,我便与他对骂,但他却不敢动手打我。你猜为何?”
刘阴阳更加好奇,摇了摇头,道:“猜不出来!”
赵棠棣笑道:“因为那安国公世子一定是知道了,传国玉玺被我给藏起来了,他要是不小心弄死了我,他就别想登上金銮殿坐在龙椅上号令天下。拿不到传国玉玺,他就永远不可能是我大宗朝名正言顺的皇帝。”
刘阴阳听得都呆了,这小子藏了传国玉玺,那不是意味着圣上早就察觉到了安国公世子的狼子野心,早有防备?
赵棠棣看着刘阴阳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冲着他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轻声道:“皇兄早有防备,只装作不知罢了。皇兄是马上打下来的天下,并不是只知坐享祖宗基业的皇帝。皇兄登基日久,恐怕那些贼子们早已忘记了,皇兄年轻时可是指挥三军的大将呢!我父皇愿意禅位于皇兄,皇兄自然不会是守不住祖宗基业的皇帝。幸好师叔一直低调得紧,没几人知道你是安国公世子的门客,否则,这次,我也救不了你!”
刘阴阳这一次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十年之前,他为了父亲的一句承诺,不得不追随安国公世子十年为其效力。但他实在不喜安国公世子的为人及处事,也从未尽心尽力的辅佐于他。这恐怕也是安国公世子在知道他想还乡之后对他起了杀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