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扶冉那双被清泉冲刷过一般的澄澈眸子认认真真地看着扶夜——
“爹爹,我要去找阿衍。”
“不行,他会……”
王檀捂着胸口走过来,楚衍现在的状况太奇怪了,他不能够让她去冒险。
“他不会的。”
小丫头抬起头来,晶亮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王檀,一字一句道——
“他不会……”
就算是会,她也没有怨言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只是想听他解释一下,只是想去看看他的伤口严不严重……
还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自己不是故意要给他下毒让他晕过去,也不是故意要留他一个人在皇城的……
“爹爹,求求你……”
小丫头祈求地看着扶夜,她知道,很大可能爹爹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要去找楚衍。
“冉儿……”
扶夜叹了口气,凤眸之中闪过几分无奈,但也只是问了一句——
“可以……不去吗?”
楚衍现在的状况他也看到了,如果是以前,他相信那个少年是不会对冉儿怎么样的,可是刚刚楚衍那副模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爹爹,不可以。”
扶冉把手上沾到的血往自己身上擦了擦,随后主动地抱住扶夜——
“爹爹,冉儿会小心的,也会找阴胜把尘风的解药拿回来,你相信冉儿,相信阿衍好不好……”
沉默许久,一直到小丫头都觉得爹爹肯定不会答应,偷偷在心里计划怎么偷跑了的时候,扶夜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好,冉儿长大了……”
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得听爹爹的话的小团子了,如今要是再说把她丢去喂狗的威胁,只怕小丫头回去就会办一场狗肉盛宴。
他知道有危险,但是再怎么说,小丫头今年也十二了,总要自己吃些苦头,而且……
楚衍对扶冉的感情,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作为旁观者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爹爹!”
小丫头得到扶夜的允许,声音里都多了几分惊喜,她紧紧地搂了一下扶夜——
“爹爹,等冉儿回来,冉儿会回去漯河村和你们汇合的,冉儿带来的精兵也在漯河村,让王檀和余苏召过来便可。”
“嗯。”
扶夜看着小丫头絮絮叨叨的,眉眼间尽是温柔——
“去吧,爹爹等你。”
…………
……
*
宁泉县,天爻阁。
“啊!!!!!”
“楚……衍!”
阴胜被绑在断龙柱上,四肢都被绑住了,脖子上还套着粗粗的铁链,绕着他身后的那根柱子。
刚刚的惨叫声是因为楚衍挑断了他的手筋。
“楚衍,你个疯子!”
一阵锥心的疼痛过后,阴胜恶狠狠地瞪着楚衍,那个眼神就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少年似乎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平静地看着旁边正在烧着热油的两个黑衣人。那两个人似乎察觉到了楚衍的目光,后背一凉,连忙又添了几把柴火进去——
“小,小阁主……马上好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天爻阁的小阁主,他们远在宁泉县,离皇城十万八千里,原本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传说中的阁主和他身旁的阴大人,自然也见不到那位小阁主……
却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阁主和阴大人就来了,随后阁主刚离开几天,小阁主就来了……
真是把他们几个给吓坏了,特别是今夜……
小阁主这个架势应该是要杀了阴大人,他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号令,但是小阁主一进来就把不听话的人杀了……
下手果断狠厉得就连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不由得遍体生寒。
反观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的阴大人,他们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小阁主这一边。
反正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最后的责任也不是由他们来担。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油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温度,开始咕噜噜地冒泡——
“小,小阁主……”
其中一位属下怯生生地走到少年身旁,低声提醒他:“油……油热好了。”
少年半卧在石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尾那颗血痣鲜红欲滴,他静静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略有些淡青的眼睑下落了一道阴影,黑衣人在旁边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少年惨白的唇色,忍不住回头给另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神——
这……
他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他身上都是血,腹部的伤口处还流着血,但他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
“咳咳……唔!”
少年侧了个身,骨节分明的五指捂住薄唇,淤血从他苍白的指缝中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小,小小阁主!您要不还是先……”
包,包扎一下伤口吧……
后半句话那名黑衣人没有说出口,他不敢说了,因为少年的血眸冷冷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如置冰窟……
楚衍咳嗽两声,擦了擦唇瓣上的血,慢慢地站起身来——
“阴胜……”
少年在男人面前站定:“你我之间,就在今夜了断吧。”
阴胜紧咬着牙根,他嘴里发出癫狂的笑声出来——
“了断?哈哈哈了断……”
“楚衍,你就该去死,你就该和楚睦鸣一起去死!”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这眼前这个发了疯的男人,薄唇轻启:“为什么恨我?”
为什么从一开始,阴胜对他的态度就充满了恨意,他嘴里口口声声该死的楚府上下,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恨你?因为你是楚睦鸣的儿子,因为你姓楚!楚家欠我的,这是楚家欠我的!”
阴胜的手脚都被废了,他只能拼命的活动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看起来狰狞可怕——
“你爹就是伪君子,若不是他,我们阴府也不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就剩下我!就剩下我!若不是天爻阁,若不是墨吾道,我也逃不过一死……”
他似乎一直都不曾有过悔意,一直都觉得是楚睦鸣的错:“你爹就是伪君子!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与狗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