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银针,是她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悄悄放在床边的,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够用来保护自己。
银针上面淬了点毒,不会危及性命,只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就失去力气,丧失意识,随后昏睡过去,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够醒过来了……
不会有什么危害和后遗症,她才敢对楚衍下手。
江南的那封信上面,说了监国大人在引渠的时候出了状况,如今下落不明,整个怀水县和莫河县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或者,尸身……
扶冉虽然很担心,但是她知道,这个消息有时候并不是坏消息,找不到的话,那就证明爹爹很大概率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但是,那封信上面却不仅仅说了这些,更可怕的是,信里提到的怀水县的疫病——
一种从未见过的疫病突然暴发,怀水县不过短短两日就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被感染了,面对水患灾害刚过,百姓们尚未喘过气来,不论是经济还是生存的基本要求都没有得到恢复和满足,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疫病瞬间击垮了一大片人……
在疫病面前,生命平等得到了第一次最全面的诠释,如今怀水县人心惶惶,没有生病的人正发了疯一般开始准备逃出怀水县。
信是给太子哥哥的,所以皇宫里肯定也有送去一份,相信皇舅舅会颁布赈灾的相关圣旨,扶冉心里推测,无非是银两,粮草和人马……
但是,她觉得更重要的是军队。
怀水县的百姓想要逃出怀水县,想要逃命,但是怀水县周边的县区百姓必然也想要活命,他们害怕被感染,必然会采取禁止让怀水县的百姓过来……
在极度恐慌却迟迟得不到安抚,看不到生的希望,仿佛被丢弃一般在深渊之中等死的感觉,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会有一些暴民采取极端的措施。
扶冉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关上门前轻轻地吹灭了烛火,借着月色最后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年——
“阿衍,等我回来……”
她合上门,转身去找宋瑾之——
“小丫头?这么晚来找小爷做什么?”
宋瑾之打开门,桌案上摆放着大理寺的卷宗,显然刚才还在苦心思索着。
“宋瑾之,我知道骠骑尉夫人是谁杀的了。”
“什么!?”
扶冉举起食指抵在唇边,暗示他噤声,随后钻进了宋瑾之的房间,关上门。
她将事情的头尾挑着重点给宋瑾之复述了一遍,当然,除了那个人……
那个和楚衍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
扶冉知道宋瑾之肯定是不清楚江南那边的状况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失踪了的事情,否则,以他这不上锁就管不住的嘴,恐怕早就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还有王檀,王檀必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的性子也是藏不住事情,就算不会像宋瑾之这样随随便便就让人套话套出来,但平日里肯定会时不时地不对劲……
比如,忽然就很关心她,安慰她之类的行为……
扶冉理清了思路,也和宋瑾之简要交代完了事情,随后给了他这封信,是要他明天早上再转交给太子哥哥的。
宋瑾之原本有些怀疑,扶冉便以明日要和阿衍偷溜出去玩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现在,就是去找余苏和王檀了。
…………
……
*
“唰——”
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兵刃交接,王檀和阿律在后院里比试——
“不错呀卖卖,那日没和你在比武场上好好打一架属实是可惜了。”
王檀的眸子因为遇到势均力敌的人而发出光亮来。
“嘿嘿,卖卖一时被美色迷昏了头……”
王檀尴尬住:“…………”
卖卖依旧是张口即让人无言以对。
“小扶冉?”
两人正在此时,扶冉本无意打断,站在旁边等了许久,结果这两个人一来一回,势均力敌的,硬是磨蹭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最后是王檀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她。
“你突然来找我,怎么了嘛?”
王檀收了剑,随意地抛给卖卖,后者默契地接住,随后自己进了厢房,留给他们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可否随冉儿去一趟你府上?”
扶冉看了看时辰,距离楚衍醒过来应该还有半个多时辰。
这个时间刚好够她去将军府,然后出发去怀水县。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去我家了?”
王檀摸了摸脑袋,看扶冉有些着急的模样,他薄唇一抿,点了点头——
“不说也没事,我带你去,你等我一下。”
王檀转身去敲了敲卖卖的房门——
“卖卖!”
“怎么了?”
卖卖打开门,将剑归还给他。
“没什么,忽然有事要回一趟将军府,所以和你说一声罢了。”
卖卖余光扫了一眼扶冉,随后点了点头:“好,小公子路上小心,小郡主也是。”
他对着扶冉笑了笑。
扶冉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随后和王檀离开了。
卖卖看着离去二人的身影,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王小公子还是和千鸾宫小郡主更配啊……”
他有些落寞地关上门,忽然又想起了东华殿的那位少师,嘴里不自觉地念念叨叨——
“不过,似乎郎有情而妾无意……”
…………
……
*
“小丫头,你说你要找我借兵?”
王蒙饶有趣味地看着深夜来访的扶冉,温和地让下人给她上了一杯茶——
“是因为监国大人吧?”
他最近也听说了,扶夜失踪的事情,他和扶夜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是也没有什么矛盾,两个人都是为商清效力,是商清皇的左膀右臂,他心里也是不希望扶夜出事的……
“皇上已经派人送去了赈灾粮食,赈灾银两也拨了下去。”
他示意扶冉别着急,先喝茶。
扶冉此时也没有和他在这里喝茶的心情了,客气地笑了笑,“那,皇舅舅派兵了去镇压了嘛?”
王蒙放下茶杯,挑了挑眉:“镇压?”
“小丫头,你如今可不能说这个词,镇压是面对暴民,而现在怀水县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着,尚且没有暴乱的消息传来,你这样说可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