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只是瞬息的功夫,躲藏在屏风后面的亲兵们跳出来,一把大刀从李越的后脖颈上砍下,随后他的人头便掉落在地。
小谷自觉站到了秦竹书背后。
就在李越授首的时候,他的一干亲卫也被事先埋伏好的人手处理掉,宴会现场血肉横飞。
在场的将校们猝不及防,除了几个北地军中的老人还算淡定之外,那些被李越后来提拔起来的将校们,无一不是大惊失色,他们只是来参加个宴会而已,好巧就碰上手刃上司的一幕,真够刺激的,有人哆哆嗦嗦,有人怒不可遏。
“秦竹书,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李将军!”
“我们一定会把今日的事情如实禀告给皇帝陛下!”
一干亲兵手持刀斧,虎视眈眈盯着场中众人,大有谁不老实听话,就送谁下黄泉陪李越的意思,多数人都明智地选择不动声色,只有少数人敢嚷嚷两句,口头威胁。
秦竹书的视线从李越的人头上收回来,扫了一圈诸将校,冷声道:“羌胡来犯,李越身为北地军统帅,却不思考如何抵御外敌,反而打算将北地,甚至是并州拱手相让!这样的人,还有必要让他做我们的将军吗?秦竹书不才,这北地军统帅的位置,今日就自领了。”
“至于皇帝陛下那里,不劳烦各位将军,我自会说明情况,到时候是死是罚,全凭陛下做主。现在,还望各位将军各司其职,回归原位,守好边防,不要让我为难。否则,我也不敢保证,谁就不会成为,下一个李越。”
秦竹书在北地军中的威信极高,从前的将军无人敢有异议,李越的部将们也乖乖闭嘴,听候吩咐。
两日后,安排好边境驻防,秦竹书一身戎装,特意来到刘琦的营帐中,有事情要交代。
刘琦年过半百,当年打苦水河之战的时候,他率领北地精骑,收复了沃野县。楚军在沃野县种植五谷,移民屯军,修筑城池加固军事防御,如今这里也是一处对抗羌胡的军事前沿。只是,从那以后,刘琦将军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渐渐退居幕后,做起了书佐、幕僚一类的文职。
秦竹书到时,他正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咳嗽连连。
看到老将军身体又差了一些,秦竹书一时颇为不忍,但他关怀一番之后,仍然将印绶交到刘琦手中。
“刘将军,我走之后,北地的边防,就交给您了。武、沈两位将军去了京都,纵观满营,只有把北地交到您的手中,才能令我放心啊。”
刘琦早听说了秦竹书斩杀李越的事情,对九州现在的形式,也知道得很多。他看秦竹书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重重叹息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呢?劳民又伤财,就没个了结的时候!一个两个的,东跑西跑,也不知你们争来抢去的到底在争什么,心思都不用到正事儿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口吻比较责备,也不知在说谁。
“我且好生活着,我倒要看看,你们最后能打成什么狗德行!赢了的又能得到什么!”刘琦嘴硬心软,最终,到底是将印绶接了过去。
秦竹书也无可奈何,要是营中还有其他人有这个资历、威望和能力,能制住众将士,守好城池的话,他当然不愿把生病的刘琦推到台前来。
“这仗你打算怎么打?”
“羌胡这次从西北方向出兵,我会带领北地精骑,走萧关道,绕到羌胡背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解北地之危。”
“萧关道可不好走,千里无人烟,就算是经验丰厚的牧民,一个不小心也会走丢。”
“我知道,我准备二了十名牧民向导,总不至于每一个人都走丢吧。”
兖州,白马津。
夜色昏沉,一场厮杀刚刚结束,装了砂砾枯草的粮袋散落在一地尸体中。
正如成楹计划的那样,她安排大量民夫,大摇大摆将假粮草运到白马津旁临时搭建的粮仓中囤积起来,流寇军得到消息后果然上当,趁着夜色,流寇军中的二渠帅沈豪,亲自带着一支两万人的流寇军来劫。
其结果自然是中了成楹的埋伏,等待多时的虎贲军冲杀出来,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流寇军冲溃。沈豪只好带着残兵败将向陈留郡奔逃。
流寇军抵达白马津岸边时,悲哀地发现,他们来时过河的木桥,此时已经被楚军烧毁了!
无奈之下,只好向下游十里外,水流平缓处转移,企图淌过河去。
但成楹早有准备,无论上下游,凡是能泅游渡河的地方,她都事先埋伏了一支人马,守株待兔。流寇军多奔逃了这十里多路,体力消耗极大,无异于自投罗网。
次日天亮,打伏击的将士们回营,成楹听完众人汇报,颇为不悦:“流寇军只有两万人?沈豪在部众的掩护下逃了?”
项奔手里可是有二十万人呢,居然只出来一成?
是流寇军对白马津的粮仓不重视?
不,恰恰是因为重视,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两万人,只是用来试探的,见楚军果然有埋伏,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出来。
虎贲军、北地军,加上豪强子弟兵,成楹手中一共有八万人马,她盯着沙盘上各色小旗看了一会儿,让新提拔起来的偏将军郑兴,带领三万虎贲军,假意绕到任城郡后面,她则命令民夫加工修建浮桥,连夜带着五万军队过了白马津,向着陈留郡而去。
夜色如墨,高高低低的营火仿佛遍地行走的星星,马背上,萧瞻的白发格外亮眼。
成楹好意道:“陛下不如回京都去?”羌胡大举进犯,萧瞻也没回京都,只选择留在兖州,和她一起面临这场大战,萧瞻并没上过几次战场,成楹有些担心他。
萧瞻摇头:“我已经收到消息,荆州军果然按耐不住,再度北上,袭击武关。而凉州军亦在此时,向着右扶风出击。”
这是北楚建立以来,遇到的最大困境,此战若是输了,他们便再无翻身的机会,这让萧瞻如何能不忧虑?
成楹:“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赢的,而且要赢的漂漂亮亮,让全天下都看清楚。”
话虽这么说,但萧瞻清楚,其实成楹心里也没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他回以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很好,以安成楹的心。
黑夜中,成楹忍不住向东北方向望去,心里暗暗道,九州到了这步境地,你还坐得住吗?聂君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