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交战的双方各有他想,但本质上,大决战还是大决战。
萧子瑜人数略多于公孙俊弛,加上他一往无前,带头冲在最前方,士气大涨,楚军一时压制住了青州兵。可青州兵打了这么多回仗,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五万头猪,也得捉个几天几夜,何况这还是会动的大活人,因此,在扛住最初的那一波进攻之后,后续部队接上之后,青州兵还真就稳了下来。
两军长矛相接,暂时难以分出胜负。
公孙俊弛暂时顾不上典阳城怎么样,若是被萧子瑜活捉,他焉有命在?加上他还觉得偷袭的景籍应该能得手,到时候他就能缓过一口气来,因此,公孙俊弛暂时没有带兵溃逃的打算,他还真想和萧子瑜一较高下。此时,他的双眼紧盯着敌军中移动的大旗,眼巴巴盼着它倒下。
旗一倒,就说明萧子瑜中箭,哪怕不当场身亡,也能导致楚军军心大乱。
可左等右等,没等来萧子瑜被射死的消息,倒是等来一支利箭,划破长空,从后方直奔着他天灵盖而来!
幸好他戴了胄的,不然非得被这一箭射穿了脑袋,饶是如此,铁胄也被这箭射偏了,可见这箭劲道有多强,方向有多准。
他慌张地扶正铁胄,回头往后方望去时,只见刚才被他下令“不用管”的“百来骑”,分成约十个大队,每队有十来人,每个人都甲胄俱全,手持马槊,共同组成一个进攻的菱阵,一往无前冲杀过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冲破了青州军一个数百人的方阵,就像一块上好的画帛,裂了一道口子,而这些骑兵,正加速使这口子裂得更大,更开,力图将其撕成两半!
领头的是一个骑白马的将领,他手里拿着一张大弓,适才,就是他射出一箭,险些要了公孙俊弛的性命。
“他们是谁的部下?”公孙俊弛好生奇怪,他发现,这些骑士勇猛归勇猛,可他们却没有旗号,但细想一下,能有如此恐怖杀伤力的,在大楚,除了幽州突骑,还能有谁?
典阳城被谁夺了,还用说吗?
公孙俊弛懊悔地拍着大腿:“可恨!王爷起兵之前,就应该不择手段,将聂君游拉拢到我们这一边来!可那姓聂的是个滑头,说话模棱两可,王爷竟然不将他当回事,现在被狗咬了吧!”
幽州突骑太过勇猛,公孙俊弛也被那一箭吓得不轻,眼见那骑兵将领从箭囊里又抽出一支箭,往他这边挽弓,他心里的恐惧越发浓厚,再回头一看萧子瑜的大旗,立得再稳当也没有了,而他的各个方阵,已经被逐步切割成小块,一口口被楚军吃掉,再难汇聚起来。他那因为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上,疤痕越发骇人。
“撤!”
亲自上阵,冲在最前方是需要勇气的,公孙俊弛身上并不具备这种勇气,最后,他只能愤恨地带着残兵溃卒,趁着骑兵和萧子瑜的部队合围的时候,找了个夹缝儿跑了。
但萧子瑜麾下的几名偏将军已经奉命,带着部众追了过去。
青州兵后方生乱的情况,一直冲在最前面的萧子瑜自然也看到了,心里很是感概了一番天下兵王果然勇气可嘉,战事结束后,便站在将旗下,等着与那骑兵将领相见。
“骠骑将军。”
骑白马的将军走上前来,揭下甲胄,萧子瑜才发现,这人并不是他一直渴望相见的聂君游,而是一个瘦高瘦高的少年,看他的模样,才十**岁吧?
“末将是上谷突骑军营中的偏将军,武章。我们聂将军接到骠骑将军的军令后,特意令末将带着三千上谷突骑,从幽州南下,加入兖州战场,协助将军破敌。”
武章带着百来骑一路冲杀过来,幽州突骑虽然勇武,但是毕竟人少,交战之后,不少人手臂、大腿上都挂了伤,小武自己也不能幸免,甲胄上还挂着箭。因为要拜见萧子瑜,对方的军衔比他高,他不好穿着甲胄直接拜见,便把甲衣脱了下来,自己默默地拔掉了那些穿甲入肉的箭矢,幸好都是皮肉伤。
萧子瑜观察着他的言谈和神情:“我记得你,你在幽州的王庭之战中,斩了鲜卑首领饶顿,是不是?”
武章嘻嘻一笑,少年人的得意跃然于脸上,嘴巴里谦虚着:“都是沾了袍泽们的光,哪有这一仗打得痛快?”
萧子瑜笑了,年纪小小,却有本事独领一军,跨越万里,单独作战,可见前途不可限量。
他对这少年喜爱起来。
听说,他还是成楹在北地时的属下的公子?对了,王庭之战,他就是和成楹一起出兵的吧?
聂君游此次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这少年领兵,莫非是听说成楹在兖州的缘故?
萧子瑜看了看他身后仅有的百来骑,对武章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降低。
从幽州的上谷郡,横跨幽州,穿越青州,再直奔兖州,一路狂奔,跑到目的地后,三千骑兵居然没有丢完,还能剩下百来人,也算不错了。更重要的是,这少年加入战场的时机拿捏得极准,他先是按照约定,放了狼烟,紧接着,又在两军陷入胶着之时,从青州军的背后捅了一刀,极大地加速了青州军的溃败。虽然没有这少年加入战场,萧子瑜也自信能把公孙俊弛打败,但有友军相助,毕竟会轻松一些,比如,己方的损失会小很多。
萧子瑜注意到这些骑兵都是轻装上阵,除了甲胄兵器,其余的粮秣之类,一概没有,他问武章:“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幽州到了青州?”他记得,哪怕是他从襄邑城发兵,到现在,也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吧?
武章理所当然:“骑兵速度快,日夜兼程,十来日就到了。何况上谷突骑的马都是千里良驹,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萧子瑜:“粮秣呢?骑兵们吃什么?总不能一直赶路,不吃不喝吧?”
武章:“吃青州兵的粮食呗,我们一路上抢了几个青州兵驻守的县城,粮秣管够。”
萧子瑜一愣,这小子竟如此胆大妄为。
不过,谁让幽州突骑是天下兵王呢?自然是想怎么豪横就怎么豪横。他一路上就食于敌,倒也很明智。
这时候,武章却对他吐露了一件事情:“请王爷恕罪,末将并没有打下曲阳城,只让手下两千多骑士守在城门口,吓得舞阳王不敢出来,而末将心系这边的战况,就直接带着百来亲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