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叹息一声:“如何不记得。”这个女人,抢走了晋王府所有姬妾的宠爱,她死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皇帝还对她念念不忘。
萧瞻:“母后,若成楹嫁给了江都王,只怕儿子我就要如父皇一般,此生对她都再难忘怀了。”
“你……”皇后一惊,为人君者,需足够冷情冷性,心狠手辣,才能坐稳这江山,怎能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何况如今这局势……
萧瞻直言:“母后,我宁愿一切都是一场梦,也不愿意真的错过她。”
皇后语重心长:“母后不反对你喜欢谁,可是瞻儿,现在不该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你父皇昏聩无道,这江山,将来是要落到你肩上的。”
“儿子明白。”
“那你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告诫了儿子一句,便翩然离去。
眨眼间,两月已过。
萧瞻虽然放成楹回侯府,却并不打算此后对她再无关心,恰恰相反,探子们每日都把靖宁侯府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到东宫来,隔三差五的,长住侯府的御医也会跟他说一说成楹的身体状况。萧瞻知道,她还是在咳嗽,大概是太闲,每天睡觉的时间居多,偶尔会和侍女一起下下棋,几乎不出门,江都王曾经上门拜访过两次,都被成楹客客气气送走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江都王啊。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出来,便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萧瞻有些兴奋。
随着除夕那天晚上和成楹表白之后,惨遭婉拒的难过随着时间流逝,他对成楹的情意反而越发深重起来,虽然明知道,成楹根本就不将他放在心上。
或许他能找个机会,出宫一趟,看望一下成楹。
她走了这么久,就算还在生气,应当也消了不少吧?
可太子没找到机会去见成楹。
“太子被打了?”
靖宁侯府书房中,成楹端着一盏茶水,对着两个侍女目瞪口呆。
大虎点头:“兖州的黄河发生了水患,太子殿下劝谏陛下言辞过于激烈,便被陛下打了五十大板,听宫里的人说,殿下被打后只能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太医三班轮值,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给殿下上好药,今早上才沉沉睡去。”
侯府也有探子,除非是真的不关心,否则成楹想知道朝堂上的风吹草动,轻而易举。大虎特意将太子被打后的惨状详细描述一番,想看看成楹是否会有所触动。
成楹确实挺有触动的,不过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因为皇帝。
她问:“黄河水患这件事情,陛下打算怎么办?”
大虎:“皇帝下令兖州的大小官员们,不用管。陛下说他每天都带着天师们在登极观内日夜祈祷,相信假以时日,洪水定能退去,百姓们必会重返故土。”
小虎讥笑道:“这皇帝老儿脑子被驴踢了吗?只要时间够久,这洪水肯定会退啊,只是到了那时候,百姓们都饿殍遍野了!年前西北的凉州发生雪灾的时候,皇帝不赈灾,一心一意捣鼓什么仙丹,现在黄河水患,他又相信什么向上天祈福。哎,估计这就是无为而治吧,不是我等凡人能够体会的。”
大虎又道:“不过太子殿下还不是最惨的,有一位姓李的言官,多次劝谏皇帝赈灾无果后,心里悲愤至极,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对陛下破口大骂!皇帝当场就令人将李大人推出去斩首了。太子殿下为李大人求情,触了陛下的逆鳞,这才被陛下打。”
成楹:“百官们对太子殿下,是什么态度?”
小虎:“还能有什么态度,纷纷称赞殿下贤明呗。瞅瞅现在这位皇帝陛下,自从亲政之后,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儿,简直是把百姓们坑害惨了!要我说呀,这朝政就该交给太子殿下来治理,至于皇帝老儿么,早早退位,当个太上皇什么的,爱修仙修仙,爱上天上天,谁管他呢。皇帝整天都猫在他的道观里,也不出门听一听,百姓们对他有多少怨言!……”
成楹心头狂跳了一下,低头喝了口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虎看成楹脸色不对,用胳膊肘碰了碰小虎,小虎止住话头:“主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成楹摇摇头:“你没说错啊,连你都对皇帝一脑门子意见,文武百官们的不满,只会更多。”
大虎低声道:“最近确实有一些流言,说是想请太子殿下登基,奉陛下为太上皇……”
成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了一句:“果然坐不住了么?”
大虎和小虎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谁坐不住了。
成楹蹙眉:“皇帝陛下不得人心,太子却得到众人的拥护,你们觉得,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什么?”
小虎挠头:“能发生什么?就算全大楚的人都拥戴太子殿下,他也得等陛下驾崩之后,才能继承大统,又不能造他爹的反,立马登上皇位。”大虎点头表示同意。
成楹敲了下她的脑袋:“我说的不是这个。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想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能容忍儿子比他能干,比他更得人心吗?”
小虎首先道:“如果我是皇帝,必然是不愿意看到儿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对自己产生威胁……主子你的意思是,皇帝这次公然打太子板子,其实是因为太子的声望太重了,故意打压太子?”
成楹又说:“虎毒不食子,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且是嫡长子,就算陛下对太子有诸多意见,陛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大虎缩了缩脑袋。
成楹又道:“饶是如此,父子不睦,到底平白给了许多野心家乘虚而入的机会。父子争斗,朝廷内耗,大楚未来的走势,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两个侍女恍然大悟,小虎心直口快问出来:“主子,这就是你……不愿意和太子有什么牵扯的原因?你可真是太有远见了!”
成楹扯出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微笑,她只不好直接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朝廷之上风起云涌,她不打算做个野心家,对权柄和富贵也没什么渴望,所以懒得去趟这浑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