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尹鲁带着残兵败将向北溃逃时,一骑斥候飞马奔到成楹面前,高声汇报:“将军,刘琦将军带领四千北地精骑,成功收复了沃野县!”
沃野县,是朔方郡最南端的县城,呈长条状,深入朔方腹地。
“沃野县拿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成侯真是用兵如神啊!”一丝笑容浮上成楹的面颊,周围的将军们纷纷赞叹。
别看现在只走出一小步,只拿回区区一县,将来,这里就是收复朔方郡的跳板。
成楹观察着战况,楚军早已占据上风,以压倒性的胜利击溃了羌胡的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卒。骑兵冲锋起来威力确实很大,可现在的羌胡骑兵,不是分散开来,五六个楚军围攻一个骑兵,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就是在狼狈地逃窜。而那些跟着尹鲁逃出战斗圈子的羌胡,因为有马,跑得飞快,楚军步兵占了绝大多数,想追也追不上。成楹也无心穷追,只微笑道:“诸位将士都辛苦了,鸣金收兵吧。”
此战告罄,楚军拔营回功著县。
接下来一连几天,萧瞻都没见到成楹的身影。
营外又传来士卒操练时的喊杀声,萧瞻第一次进军营时,听到这样震撼人心的口号,见到密密麻麻、整齐有度的营盘时,震撼得无以复加,甚至对军旅生活充满了好奇和神往。可在营中住了几天之后,就渐渐腻味了。
除了没完没了的操练,侦查,就是上战场,收敛袍泽的遗骸,整日与死亡的阴影为伴。
再好吃的糕点吃多了也会觉得厌烦,成楹究竟是怎样忍受日复一日的乏味,在营中度过整整十年的?
萧瞻堵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可帐外喊杀之声源源不绝,终于吵得他再也无法入眠,翻身坐起。
全福进来,伺候着太子爷洗漱更衣罢后,问道:“殿下是否想用膳?”
“不必,孤不饿。”
萧瞻出了军帐,看到外面巡逻、放哨的士卒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士卒们没有因为取得一场大胜,就乐得找不着北,擅离职守,心里一阵感慨,靖宁侯治军有方啊。
他在营地里转了几圈,又到几座主帐前看了看。
还是没见到成楹。
全福陪着太子转悠,又询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回京?”
“回京?回什么京啊?”萧瞻想起东宫里的糟心事儿,心虚道,“北地的事儿还没完呢,孤怎么能离开。”
“可殿下,您做为朝廷的特使,已经和羌胡和谈过,该考虑回京的事了,今儿早上靖宁侯还派人来问过奴才呢。”
萧瞻纳闷儿了:“靖宁侯就这么想撵孤走?”刚打完胜仗就赶人?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吧?
全福好言相劝:“殿下,成侯是担心您的安危。”
萧瞻一点也不想回去,他宁可在羌胡的追击下多奔命几次。
巧的是,这时成楹带着人正迎面走来,她身后跟着手持薄册的秦竹书,背着药箱的军医,以及一名个头比成楹略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参见殿下。”成楹一行人给萧瞻行礼。
因为成楹早上派人问过那句话,萧瞻现在看到成楹有点不爽,冷冷喊了句免礼,“恭喜靖宁侯啊,剿灭羌胡右贤王部,又立了一次大功。”
成楹听着这话有点酸,搞不懂太子爷在抽哪门子风。
她谦虚道:“臣不敢居功,全赖将士们奋勇杀敌,才能侥幸获胜。殿下在和谈时机敏勇敢,拖住右贤王尹鲁数个时辰,为刘琦将军的部队偷袭沃野县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殿下功不可没。”
萧瞻被这么一赞美,心里立时美了起来,心道看你还算识相,姑且不计较早上……
他心里还没美完,就听见成楹肃然道:“边境危险重重,殿下久留北地郡,非长远之策,如今与羌胡和谈的事情已经解决,请殿下选个合适的日子,速速回京吧。”
萧瞻差点被起了个倒仰。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子爷有的是借口赖着不走,他语气凉凉的:“孤暂时没有回京的打算。好不容易来一趟北地,孤怎么也得巡防巡防我大楚边境,是否稳固吧。”
太子这是要亲自巡边?
成楹并不想伺候这位祖宗,只想快点把人送走。
可太子不想走,她也不能硬赶人家走,于是退后一步:“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回成府再暂住一段时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中下人去办即可,或者派人通知微臣也行。”
萧瞻心道得了吧,就你成府那些人,他可不敢使唤,于是假惺惺一笑,“回成府住太麻烦了,孤既然是要巡边,身边自然得时刻有熟悉当地驻军和民情的人相随,才好随时咨询。孤看北地军营就不错,以后孤就继续住军营里吧。”
成楹:“……”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还有事情要忙,懒得跟太子爷掰扯,这位爷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
留下秦竹书,嘱咐两句,让他给太子安排一应事宜,自己则带着军医和少年进了一座营帐。
萧瞻瞅着成楹面色不善,不过他脸皮够厚,不在乎。
他主动提出要住在军营,倒不是他真心想住这里。只是觉得,自己搬出了成府,成楹应当就能住回去了,不说别的,至少成府比军营暖和。
显然太子爷想多了,有他这么一尊大神在军营里镇着,成楹身为臣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回自己的府邸住的。
一转身看到秦竹书抱着薄册,站在旁边,面色平静,一副随时恭候太子吩咐的模样。
太子爷朝堂上十来年摸爬滚打不是开玩笑的,几日相处下来,早看清楚秦竹书是成楹的心腹,隧问他成楹带着的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秦竹书:“一个是军医,另一个是武邑将军的公子,武章。武将军前几日陷阵时受伤不轻,成侯特意让家属入营看望。”
太子称赞几句大楚忠良,应当厚赏之后,眼珠转了转,拐开话题:“秦司马跟在靖宁侯身边不少时日了吧?”
秦竹书略想一想,坦然回道:“是,快十年了。”
“十年的感情可不浅啊,怪不得秦司马对靖宁侯忠心不二,在秦司马眼里,靖宁侯是个怎样的人呢?”萧瞻一边在营里瞎转,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到。
秦竹书警觉,这个问题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