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周母偷偷进来看了两遍, 也不舍得叫醒他。
“肯定是工作太累了。”周母心疼极了,给丈夫打电话,“睡得特别沉。”
周父正在吃晚饭, 自己炒了蛋炒饭,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跟妻子打电话:“那你就给他多做些好东西补一补, 买点参给他炖鸡吃, 这两年难一点,等他毕业后就好了。”
“唉, 我知道了, 对了红红的情况医生说……”
沉睡中的瑞和是被一阵窒息感逼醒的,他捂着胸口大喘气,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床前,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弟弟!”黑暗里传来周肖红的声音,“你醒啦?可以吃晚饭啦!”
台灯打开,瑞和就看见周肖红抱着一个大玩偶站在他床前,不知道是灯光还是别的原因, 瑞和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一些诡异。
“好。”瑞和坐直了, 问。“是你拿玩偶压我?”
“嗯?玩偶可爱,弟弟你要玩吗?”周肖红将玩偶往瑞和面前一推,歪着头,“你要玩吗?”
“不用, 你玩吧。”瑞和下床出卧室, 周肖红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 喊着“弟弟,今晚有卤猪耳朵, 脆脆的好好吃的!”
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瑞和还得了一份炖鸡汤。
“明天你还在不在家?”周母问他, “家里没有参,每天我去买给你炖参汤喝。”
瑞和点头:“在的,最近学校没有课,我都会在家的。”
吃过饭,瑞和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回到房间,午夜十二点到来时手机设置好的铃声将他叫醒。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窗台上蹲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那黑影不停拍打着窗户玻璃,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打开灯后他却看见玻璃出现了裂纹。
见他醒来,黑影更加疯狂,数不清的手臂齐齐上阵,即将把窗户玻璃无声拍碎。
看着这看不出形状的鬼物,瑞和也没有心思去研究它到底是什么邪祟结合体,用执法仪将其捕获起来。
窗户玻璃上已经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纹,以防意外砸伤行人,瑞和小心地将玻璃卸下来。
夜风凉爽地吹进来,瑞和目光一凝,看见楼下路灯旁边蹲着的几个鬼影,它们的视线全都落在自己身上。看来今晚是自己的死期了,引厄之眼为他选择的死亡方式是被厉鬼咬死。
凭什么呢?他冷笑一声,找不到线索就算了,现在线索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引颈就死。
执法仪再次被启动,接连使用执法仪给瑞和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但他咬着牙狠狠地往自己身上几个要紧穴位按下去,让自己保持清醒。
鬼脸来得很快,一看瑞和的脸他就摇头:“你就快死了,死期应该就是今晚,还找我做什么?”念头一转,自以为猜到瑞和的目的,又说,“勾魂得根据地府的安排来,你想让我来勾你的魂是不符合规定的,再说了,勾魂这事儿也不是非得找熟人,谁勾不是一样啊?又不是你们人类办事总得找关系,在地府是没有人情可以走的,该怎么办命书都写得清清楚楚。”他也不觉得自己跟瑞和有什么交情。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不过我就算是死,也想自己选择方法。”瑞和指着楼下那些鬼物,“被它们弄死?我不愿意。”
鬼脸瞥了一眼:“哟,还挺多,这东西不是我的责任啊,错过勾魂时间后滞留人间的鬼魂以及由它们变异重组的鬼物可不归我管,是你们人类天师的责任。要我说,被它们弄死也不坏,你闭闭眼,一下子就过去了。你身上的引厄之眼是去不掉的,今天没被这些鬼物弄死,也得被其他意外弄死,早死早超生了。”
这种安慰的话就算了,瑞和许下承诺:“如果你愿意帮我拦一拦,我必定有重谢。”
重谢啊。
鬼脸有些心动,但看着瑞和泛着死气的脸:“我拦下这鬼物也行,不过我不会插手别的,干涉你的死期。”
“行。”
“哎哎等等。”见瑞和要走,鬼脸喊住他,沉着脸,“不对啊,等你死了,怎么给我报酬?你不会是在诓我做白工吧?”
“我给家里留了很多钱,等我死后我会给他们托梦,让他们烧许多供品给我,到时候全部都分给你。”瑞和拿出拿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笔刷刷刷写了两行字,然后烧给鬼脸。“这是契约,可以了吗?”
契约烧完后完整出现在鬼脸手上,他看了看满意点头:“成了,你去吧。”
周母在房间里睡得打呼噜,瑞和拿扫帚棍子卡住门把,这才去周肖红的房间。房间没锁,周肖红抱着毛绒玩偶睡得正香,似乎对瑞和的到来一无所觉。瑞和打开灯坐到床边,拿出床单裁成的绳子将她的手脚绑起来。
期间周肖红醒了过来,困倦地嘟囔:“弟弟,你在干嘛啊。”
“……”瑞和沉默不语,捂住周肖红的口鼻。
“咳呜呜呜——”周肖红不停挣扎,但因为手脚都被绑住,只能像一条离岸的鱼一样扭动着。她清澈单纯的眼睛惊慌恐惧地看着瑞和,眼泪浸湿了眼睫毛。瑞和手下不停用力,很快周肖红就翻起了白眼,身体也不再剧烈动弹,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
见状,瑞和抓准时间将已经变干的眼珠往周肖红额头重重一按——
红色的光在她额间亮起,阴冷的气息四散,将瑞和的头发吹得向后翻去。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失去眼球的眼眶一阵灼热,灼热感只持续了短短两秒,在灼热感消失后,周肖红眉间的红光也消失了。
瑞和摊开手,他手中的眼珠已经消失无踪。
再看向周肖红,她眉间出现了一颗红痣,那红痣在台灯光下显出几分鬼气。
见事情成了,瑞和立刻对周肖红实施抢救,在心脏按压与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之后,濒死的周肖红发出一声长长的“呃——”,然后大力呼吸,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咳咳!咳咳咳!”周肖红弓着身体猛烈咳嗽。
隔壁的周母被吵醒了,起身想过来看看,结果发现门打不开了,不停地转着门把。
“红红?红红你怎么了?”喊了两声,又怕吵醒睡觉的儿子,周母收声自己转动门把希望能把门打开。“奇怪,也没锁啊,难道是锁头坏了?”
“妈,怎么了?”瑞和抽掉棍子放在墙边,将门打开。
“青青啊?是妈吵醒你了是不是?”周母急急出来去女儿房间,边走边说,“我听见你姐咳嗽了,是不是又乱吃了什么东西,唉她已经很听话了应该不会再乱吞东西才对。”
跟着周母,瑞和回到周肖红的卧室。周肖红已经缓了过来,正躺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只是她的眼神极为凶戾,周母关切的话被那眼睛吓得堵在喉咙,连脚步都停下了。
“红、红红?”
周肖红还是恨恨地看着瑞和,如果她的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瑞和觉得自己已经被抢千刀万剐了。
“红红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对女儿的关心压下了疑惑与没由来的畏惧,周母还是上前去摸周肖红的额头和脖子。“你——”
“滚。”周肖红用力拍开周母的手,愤恨的目光转移到周母身上。这变故太过突然,周母被女儿伤到了,困惑又受伤地看着女儿:“红、红红,你怎么了?我是妈啊。”
“呵。”周肖红冷笑,“妈?你倒是有脸说是我妈,如果有得选择,我才不想出生在你们周家,做你们的女儿!”
周母瞪大眼睛:“红红,你怎么了?”她无助地转头问瑞和,“你大姐这是怎么了,青青、青青,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睡傻了啊,还是病情加重了啊……”说着眼睛红了。
“妈。”瑞和扶起周母,“大姐应该是睡糊涂了,你先回去睡吧,我来照顾她。”
周母回头,对上女儿那充满恨意的眼睛,真是茫然又惶惶。明明睡前女儿还甜甜地跟自己说晚安,说明天想帮她做早餐,明明经过治疗女儿越来越聪明伶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会用这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
“妈,你先回去吧。”瑞和手下用力,将周母送回房间。
“青青。”周母拉住瑞和的手,“你姐,你姐应该是睡糊涂了,可能是做噩梦了,你陪陪她,别骂她。”
“不会的妈,你先睡吧,明天就都好了。”
“是了是了,明天就都好了。”周母自己拉好被子,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她这一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普普通通地结婚生子,普普通通地养育子女,小儿子从小就懂事,虽然不会说甜言蜜语,却会在生活上体贴她,只有桌子高时就会帮她倒水盛饭洗袜子。大女儿傻是傻,傻的时候却也会甜甜地喊她妈妈,等这些日子智力上来一些,更是让她感觉到小棉袄的幸福。突然被女儿那样对待,周母下意识排斥拒绝。
“晚安。”瑞和关上门,转身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
周肖红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束缚,自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