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店小二来敲门,送来一碗面条给千语,千语在房里吃了,为云柏汐换了衣服,一步不离的守在屋里,直至傍晚时分,千榲和陌桑才回到客栈,二人匆匆进屋,继而快速关上房门,如有人追赶一般,千语坐在桌前打盹,听到门声响登时惊醒,见师父和师姐脸色沉重,一副惊慌模样,立即站起身来道:“怎么了?师父,师姐。”
陌桑不予回答,两眼向上,注意着房顶上的动静,与此同时千榲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千语别出声,一边也跟着望向屋顶,千语立即会意,料想一定是有敌人来了,瞧了眼躺在床上的云柏汐,一如既往的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作不出声。
不久,从房屋顶上传来一女声:“陌掌门,五大门派向来交好,如今却因为一个云柏汐让你们五大门派起了内讧,继续下去,只怕五大门派就要分崩离析,闹得如仇人相见,还如何对抗东瀛武士?不如将云柏汐交给暗影门处置,还你们五大门派一片祥和气氛,你看怎么样?”
女声不急不慢,不骄不躁,声音婉转悦耳,如西湖畔边唱歌的歌女之声,千语听完此人的话,暗想暗影门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从未听过,既然是寂寂无名门派,而来此之人犹如隔壁姐姐一般,应该不甚厉害,可看师父脸色却如临大敌,脸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直盯着屋顶,不敢放松,对方问罢,陌桑道:“小小云柏汐竟然让暗影门门主亲自出面,不过这是我五大门派内部之事,不劳门主担心,云柏汐是我峨眉派弟子,虽被我逐出师门,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犯下大错理应由我这个师父来教训,门主还是请回吧。”
千语登时一惊,原来对方就是暗影门的门主,暗影门很少涉足江湖上事,是个怎样的门派无人得知,所以在江湖上寂寂无名,其神秘中又透漏着诡异,但之前在云府外文钰使用过幻影术,就是出自暗影门,暗影门的武功大多都是旁门左道,令名门正派所不齿,而遇见了又不免生畏,如今门主亲到,其武功路数无人知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己倒给人暴露无遗,而自己对别人一无知晓,如何取胜?
陌桑不愿就此轻易交出云柏汐,忽听对方哈哈一声长笑,笑声中带着讥讽意味,道:“笑话,我既然来了,怎么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岂不是叫门人小瞧了。”
陌桑亦道:“哼,若我就这样让你带走云柏汐,岂不是也会让众弟子小瞧了。”
暗影门门主道:“嗯,有理,我们各为一派之主,的确不能让门人小瞧了,既然如此,那只有两兵交战,强者胜了。”话音刚落,三人只听门 ‘咔啦’一声后打开,一阵强风袭面而来,三人立即抽剑横在胸前,左手捏了剑诀,对着门外,只见从天井中缓缓下来一人,一袭黑衣长袍,黑色长发直到脚跟,此时被风吹起,漂浮在风中,脸上蒙着一块白色面纱,看不清脸面,和着快要天黑的夜色浑然一体,陌桑见此人能将身体悬浮在空中,当真了得,道:“看剑!” 刷刷将剑扔出,直刺那暗影门门主而去,只听门主呵呵一声笑,丝毫不把这一剑放在眼里,陌桑剑出时身体也随即飞出,忽地眼前的门主不见了人影,剑从她身体穿过却未曾刺中,陌桑一惊,收剑在掌下,空中一个转身时,瞥见门主已在门前的围栏上站着,此时千语和千榲也纷纷递剑刺出,门主也不在意,笑着道:“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真是白白浪费人的光阴,你们的武功招数只适合强身健体,是无法参与这种生死斗争中来,哈哈。。。”又是一声长笑,她一边说一边躲闪二人的剑招,千榲怒道:“有本事你别躲呀,你敢接我一剑吗?”
门主嗤笑一声,道:“小妮子有脾气,好,我接你一剑。”说罢站着不动,千榲向前一招 ‘平湖出境’刺她心窝,直击要害,此时随身而去的风力掀开门主的面纱,千榲近距离时瞧的清楚,只见是一张美人脸,一双眼眸如一池深潭,明目流盼,温柔如是,祥和如是,不由得看呆了,心里一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手上的剑再难刺下去,转而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自己怎么可以刺这如天神如大地之母般的人,兜转剑柄,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看就要自刎,千语在她身后,忽见她要自刎,吓了大跳,立即横削一剑,将千榲手中的剑格挡开去,大声道:“大师姐,你干什么?杀不了她也不用自刎呀。”
千榲登时回过神来,听到千语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又十分疑惑,道:“我。。。我自刎?”
门主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妮子平日里虽然心眼不好,但是思母深切,倒也是至孝之人。”
听到门主的话,千榲惊出一身汗,自己从未向任何人提过家事,这门主竟然一语道破自己心事,如何不骇然?回想刚刚过招时的情形,然自己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颤抖着嘴唇,恐惧的看着门主,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陌桑见千榲被吓得面无血色,道:“没用的东西,刚刚她用的是幻影术,让你一时丢了心神,思忆起内心最柔软最深刻的情感,这么阴险的武功也只有旁门左道才会去练,哼,今日我就铲除这种歪门邪道,以免再让你去误人子弟。”说罢 ‘咻’的一声挥剑刺来,门主见她剑气凌厉,倏忽间闪身到空中,与陌桑对面而站,道:“好啊,既然识破,那我就来看看身为一派之长的陌掌门是否也有思念之人,看看我们陌掌门,生的是天姿国色,虽三十来岁,但面貌却是那些二十岁的姑娘所不及,若不是处在掌门之位,我想追求你的人肯定会踏平峨眉山门槛,哈哈。。。”
陌桑登时眉头一蹙,目露杀气,道:“士可杀不可辱,峨眉派几百年清誉岂是你能胡言乱语诋毁的,看招。”催动手中长剑刺向门主,门主也不接招,如与千榲对手时,只是退后,陌桑欺身刺来所携带风流掀起门主面纱,门主双目紧盯陌桑,陌桑只看一眼心中骇然,立即闭上双眼不与对视,门主边退边笑道:“哈哈哈,我当峨眉派掌门真是六根清净,无牵无挂,如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知是哪位高人侠士能得到我们峨眉派掌门的青睐,真是他三生有幸,哈哈哈。”
门主如此一说只是想激陌桑与自己对视,如此自己才可用幻影术,她胡乱猜测陌桑怀着的是爱情,然在旁观战的千榲和千语听在耳里,合计下午听得师父和云柏汐的谈话,千语登时大惊失色,这是作为掌门最不该之事,是犯了峨眉派大忌,陌桑没想到自己没看门主的双眼仍别人猜出心事,又气又恼,但也有了担心,不由得恼羞成怒,睁开眼睛瞪着门主,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伸手向千榲和千语处一伸手,两人的剑随即飞到她的身后,三剑齐飞而去,忽见眼前的人是云柏汐,登时一惊,然撤手已来不及,不由得惊呼道:“小心。”只见云柏汐忽然身体如鬼魅一般不见了。
陌桑看着三剑刺入对面墙内,登时心宽,忽地想起什么,立即大惊失色,面如死灰,徐徐落下站在天井之中,心口跳得厉害,门主飘然落身在她对面,双手在袖笼中握成拳头,两人对视良久,陌桑已然放弃,只等门主最后一击,一死了之,谁知门主却道:“陌掌门,没想到你如此思念师父,不枉前任掌门如此器重与你,只是死者已矣,望早些释怀。”
陌桑震惊非常,惊讶的看着门主,刚刚还一副要将自己的秘密抖搂出来让天下人看笑话,可突然话锋一转,反而维护起来,这是为何?本欲询问,但千榲和千语正看着二人,也听见二人说话,她只好不语默认。
双方在门外对峙,殊不知有人从后窗闯入趁机将云柏汐带走,此人刚出窗口又被人截拦,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趁机捡漏之人正是玄理,那截拦之人便是文钰,文钰不识玄理,而玄理却认得他,在云府门外曾见过,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对云柏汐而言意义非凡,两人交手已过十来招,玄理不去看文钰双眼,只想着带人偷跑,而背着个人,白日里受的伤还未痊愈,终究难以抵挡,步步退让,跃至房顶上,文钰则追到房顶上,天井中的四人听到从房顶上传来的瓦碎声响,立即寻声望去,只见玄理背着云柏汐与文钰正在打斗,门主道:“文钰,绝不能让云柏汐落入他人之手,没想到还有人来捡漏。”
文钰道:“是,门主。”
云柏汐无法动弹,在二人的刀剑拳脚中夹缝生存,好在二人都不想伤她,文钰身法极快,掌力虽不甚刚强,但如影随行,虚实难辨,玄理被陌桑打晕后不久醒来,包扎了外伤后便寻着马蹄印而来,一直等到夜黑时才动手,自己身上有伤,不能硬碰硬,便趁着陌桑师徒三人和暗影门门主缠斗时跃入房中,将云柏汐偷走,不料窗外不止他一人埋伏,开始还以为文钰是出自个人情义来救云柏汐,没想到文钰竟然是暗影门的人,如此一来,二人便交上了手,二人在房顶上又交手十来个回合,忽然玄理退后是脚下踩滑,向后一个趔趄,难以稳住身体,云柏汐登时从他背后掉下,而文钰趁机踢出一脚,正中玄理小腹,玄理吃痛难忍,倒下落在瓦背上,和云柏汐一前一后落在瓦背上向屋檐落下,站在天井中的门主和陌桑均是一惊,同时飞身而出,门主低声喝道:“你要人尽皆知吗?”陌桑心里一咯噔,一愣神,云柏汐的身体被门主接住,回身落在天井之中,玄理的身体也忽然落下,陌桑见了,既然已经到了屋檐下多救一人也无妨,一把抓住玄理的衣襟,兜转身子,站在天井中,玄理缓过神来,抱拳道:“多谢陌掌门搭救。”
陌桑冷哼一声,将玄理脱手掷出,玄理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诧异的看着陌桑,陌桑道:“我救你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你处处和我峨眉作对,死也该死在我峨眉派剑下。”
玄理听了,看四周情形,自己落入峨眉派手中是死落入暗影门也是死,索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动手吧。”
文钰从房顶上跃下,落在门主身后,见云柏汐被门主抱着,喜上眉梢,道:“大姐,你没事就好。”
云柏汐却不予理睬,凄然一笑,道:“你是暗影门的人,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还是想杀我?”
文钰听云柏汐说的凄楚,道:“都不是,我们希望你加入暗影门。”
在场的人一听,都惊讶的看着云柏汐,她加入暗影门的话,各大门派岂能有好日子过?云柏汐哈哈一笑,道:“加入暗影门?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我云柏汐一人便是一派,你们暗影门没一个好东西,今日不杀我的话,他日我定将血洗你们暗影门。”
文钰脸色登时陡变,道:“你要血洗暗影门?”
忽地门主反手一巴掌打在云柏汐脸上,云柏汐的身体登时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头晕目眩,厉声道:“大言不惭,你如今已经是这番模样,阶下囚一个,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还想血洗暗影门?”
其他人都是一惊,为云柏汐捏一把汗,云柏汐啐了一口,身体倒在地上也只能任人宰割,文钰温言相劝,道:“大姐,你就听我的话,加入暗影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坚持让你加入进来。”
陌桑想起前日里他不是被武当掌门羽化真人带走了吗?此时怎么在此?又想暗影门乃是旁门左道,自是没有信义可言,半途偷偷溜走也是极有可能。
云柏汐道:“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加入,我说过,我云柏汐要么是浪人一个,要么就是众人之主,但是我不喜欢管这管那,所以宁愿做一个浪人,我也曾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奉还,你们今天最好杀死我,不然,来日你们定会后悔的,玄理,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陌掌门,你不是想杀我吗?今日就如你的愿,暗影门门主,你想让我加入暗影门,可以,请拿走我的尸身。玄理,听好了,我身上的不药而愈之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一次偶然中获得了某种神力。”
陌桑听她要说出麒麟之事来,立即御剑刺向云柏汐的喉咙,直抵咽喉皮肤,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你不知道这样会给峨眉带来大灾难吗?”
云柏汐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你动手吧,玄理,你听好,在峨眉山后的山洞里有一只神兽,山上。。。”突觉心口一疼,陌桑死死盯着她,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但满眼露出祈求神色,希望云柏汐别再逼迫她下手,她本意非是如此,可云柏汐继续道:“在山上长着三七草,那里的三七受神兽之火温养。。。”忽然觉得喉咙里一阵血腥味涌上,再难说下去,众人大惊,陌桑的剑已经刺入云柏汐的心口半寸,门主从袖中露出一柄长剑,横削而出,格挡开陌桑的剑,陌桑未曾防备,被逼退在旁,文钰立即上前俯身察看云柏汐的伤势,只见伤口正在愈合,暗自定下心来,云柏汐凄苦的一笑,道:“呵,没想到不药而愈也会带来烦恼,想死都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