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瑞平说服方舒华不再追究蒋明珠推倒她一事之后,特意赶在蒋星辰回来之前离开了病房,一是想给时间和空间她们母女俩好好相处,二是他也知道这事怎么说也是蒋明珠做的太过分,以家人感情来要求方舒华放她一马,着实有点亲情绑架的意味了,他也心里有愧,此刻无法坦荡地面对她们母女。
从大门口通往住院部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有点拥挤,步履匆匆的行人面色各异,有人焦急、有人愁苦、有人难掩脸上的悲痛、也有人一脸喜色,手里还提着一袋婴儿纸尿片,想必是刚刚喜获麟儿。
蒋瑞平心想:医院真是个充满矛盾的地方,生命的终结和开始都在这里。
一个瘦弱的女人被旁边经过的路人撞了一下,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在蒋瑞平身上,站直后赶紧说了声对不起,却让蒋瑞平愣住了。
“文英,你怎么在这里?”
蒋瑞平和张文英都没想到会偶遇对方,在咖啡厅里坐下,蒋瑞平细细端详着旧日枕边人,觉得她清瘦了不少,瘦削的下巴牵引着他的心,隐隐作痛。
“方姨没什么大碍吧?”蒋家人难相处,张文英早就领教过了,和蒋瑞平离婚前,她和蒋老太太及蒋明珠、蒋清溪她们的关系也很一般,真正的相敬如冰。
当大家都对蒋瑞平在外面胡来习以为常,责怪她与蒋瑞平吵架是不懂大体的时候,只有方舒华为她出过声,数次劝诫蒋瑞平要珍惜她,珍惜家庭,所以张文英对方舒华的关心并不是客套。
蒋瑞平苦笑了一下,有心想向她倾诉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蒋明珠做下的事不能宣之于众。
省略蒋明珠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方舒华的病情,蒋瑞平反问道:“你怎么会在医院,是来住院部看望朋友吗?”
张文英略一踌躇,开口道,“我先生住院了。”
这句话再次提醒了蒋瑞平,昔日爱人已有新生活,彻底放下了过去,也放下了他,他心头瞬间苦涩难忍。
“严重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竭尽全力的。”
张文英笑着摇摇头:“小问题而已,你真的变了很多,像个大人了。”
是的,你的离去让我成长,但这代价太大、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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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蒋家后,蒋瑞平把蒋老太太、蒋海生、蒋明珠和蒋清溪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方姨已经答应我不再追究明珠的责任了,同时我也答应了她,以后星辰在蒋家享有和明珠、清溪同等的待遇,任谁都不可以对她们区别对待,包括祖母。”
蒋老太太打从心底里不认同蒋星辰能和蒋明珠享有同一待遇,但想到方舒华肯放弃追究蒋明珠的责任,也就撇撇嘴不出声了。
蒋清溪保持沉默,不说赞成也不反对。她心里明白,蒋星辰如果真能嫁入傅家,以后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到时别说蒋家,整个上流社会都要巴结她。只是以蒋明珠的性格,为了阻止她嫁入傅家,恐怕会再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想通了这些关系,蒋清溪索性保持中立,哪边也不得罪,但她心里最期待的结局还是蒋明珠和蒋星辰都不能嫁入傅家。
蒋海生和蒋瑞平同时看向蒋明珠,留意着她的反应,现在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他们都希望蒋明珠能看清现实,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夹起尾巴老实做人,起码这段时间不要再添乱了。
蒋明珠坐在椅子上,低头玩弄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抠着上面的闪钻,悠然自得,不发一言。
蒋瑞平紧皱着眉头,耐性已快被磨灭。
蒋海生也认为蒋明珠的态度的确过份,大家为了她的事东奔西走,各出招数,她却在闯下大祸后仍是一副不知轻重的样子。
伸出手指轻扣蒋明珠面前的桌面,蒋海生严肃道:“明珠,大哥的话你听到了吗?以后在家里对你方姨和星辰都要客气点,这次你方姨答应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是你大哥厚着脸皮去求情的,但你以后一定要谨慎做人,不然下次谁也不能保你没事。”
“方舒华和蒋明珠想在蒋家翻身做主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蒋星辰必须答应!”
蒋明珠刚说完,蒋瑞平就忍不住发脾气了。
“蒋明珠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提条件,你真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你转的,所有人都要迁就你吗?”
蒋老太太制止了蒋瑞平的责问,对他轻叱道:“瑞平,你这么大声对你妹妹说话干什么,吓到她了。明珠要提条件也正常,难道就允许方舒华她们母女俩提条件,就不许我们也提一个吗?”
“祖母,方姨和星辰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要再我们、她们的分化一家人了。还有请您不要再无下限地偏袒明珠了,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铸成大错,到时我们谁也救不了她。”
蒋海生摆摆手,示意蒋老太太和蒋瑞平都不要再出声了,然后看向蒋明珠,“明珠,你想提什么条件?”
“我们供蒋星辰出国留学,她不许嫁给傅斯年!”
此话一出,全部人都傻眼了,大家都没想到蒋明珠会提出这个条件,也不明白她哪里来的底气。
连蒋清溪也忍不住发问:“蒋星辰凭什么答应你,如果她嫁给了傅先生,不要说出国留学了,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恐怕她也不会在乎蒋家给她什么待遇,对她好不好,反正现在她已经把你当成仇人了。”
“她可以不在乎这些,但如果她执意要嫁给傅斯年,那她大喜当日就是我的忌日,我要她一辈子背负着害死亲姐姐的枷锁,看她这个用姐姐生命换来的阔太太能不能当的心安理得。”